和蔣文離婚,對俞敏打擊很大。


    同事間關於俞敏不能生育的議論,悄悄多起來,俞敏感覺芒刺在背,很沒麵子。


    緊接著,科技局局長雷延東,突發腦溢血病故,五十六歲。俞敏的伯樂倒了,新來的局長很不好相處。


    加上這兩年,經濟不景氣。縣財政資金緊張,入不敷出。公務員和事業單位所有財政供養人員,暫時隻發百分之七十工資,艱難度日。俞敏攢了好幾個月,也隻攢足離婚時,欠蔣文的三千元。


    那天在文峰路街頭,俞敏碰到蔣文他媽閔元菊。俞敏說還錢。閔元菊二話不說,就跟著俞敏去了銀行,親自監督俞敏給她轉賬三千元。生怕俞敏變卦似的。


    被閔元菊瞧不起,不信任。俞敏感覺自己也忒窩囊了一點。心裏想,難道我這輩子就被蔣文媽給看扁了不成?!


    像是受了刺激一樣,俞敏渴望改變。尤其想要改善自己目前的經濟窘境。於是,第二次,俞敏萌生了想調離科技局的念頭。


    第一次產生這個念頭,是藍天丟手機的時候。被領導和同事當小偷看待,俞敏立馬沒有了歸屬感。感覺科技局不是自己的歸宿。當時俞敏產生過想調離的念頭,但沒付諸行動。苦於沒有門路。


    當時,縣政府下文,凡是單位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將財政欠發的百分三十工資,由單位先行墊付。但科技局是清水衙門,沒錢墊付。大家隻好勒緊褲腰帶,慢慢熬。


    這天星期六,俞敏去逛街。當經過機關大院大門口時,看到宣傳欄裏,張貼著一張醒目的公務員招考公告。


    這應該是前一天張貼的。俞敏之前已經聽到過一些招考的馬路消息。果然,這麽快貼出正式公告了。


    剛看了個大概,堂兄周勇電話到了:“四缺一,快來!”


    俞敏罵道:“又打牌!你怎麽聽不進去勸啊!”


    之前,局長和俞敏說起過周勇打牌的事。讓俞敏從旁提醒提醒自己這位堂兄。俞敏從局長辦公室出來,當即就找周勇說了情況。周勇也收斂了好長一段時間。


    怎麽現在舊病又複發了嗎?


    那些牌友,之所以給他取個外號,叫周不敗,是因為他贏的日子多,輸的日子少。平時,周勇的工資全由由老婆掌管。自己的私房錢,以及日常開銷,就靠打牌贏錢來對付。


    周勇對牌桌的熟悉程度,比對工作熟悉程度高;對打牌的熱情,比對工作熱情高;研究牌技的能力,比工作能力強。


    尤其是字牌,周勇可謂技術精湛。技高一籌。牌桌上出了什麽牌,底下可能有什麽牌,別人手裏可能有什麽牌,都猜得八九不離十,記性也超級棒。


    周勇說:“來嘛,扳什麽俏?”


    俞敏沒好氣地罵他:“你要作死,你自己作。我可不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周勇逼問:“在幹嘛?老實交代!”


    “不告訴你!”


    周勇笑道:“你是不是天天忙著網上吊帥哥呀!牌也不打。”


    “切!寧願吊帥哥,也不打牌。”


    周勇為難起來:“他們倆已經在路上了。你不來,咋辦?”指的是他的兩個鐵杆牌友,做鋼材生意的郭偉,橫山電站易胖子。


    俞敏不為所動。俞敏知道周勇的意思。除非萬不得已,大家都不喜歡三個人玩牌。因為誰也不放心誰不作弊。


    周勇問道:“說,你在哪?我開車來接你。”別人的舊皮卡,今天被他開出來了。


    俞敏再次拒絕:“讓我說你什麽好?”


    聊了幾分鍾,聽俞敏這口氣,看來沒戲,周勇隻好作罷,不再糾纏。於是,俞敏專心致誌繼續看公告。


    這是z縣首次出台政策,準備公開招考一批副科幹部,其中有工商局副局長職位。


    現在的工商局沒有局長,由副局長周時剛代理局長職責。


    周時剛工作能力強,業績突出,官運亨通。從人事局辦公室主任,到工商局副局長,前後也就幾年時間。


    俞敏在想,要不,下周一,報個名參加公招考試?


    打定主意的俞敏,突然又不想逛街了。岔路口書店裏,有賣公招考試用書,俞敏進到書店買了一本。


    大開本,很厚,很重。內容包括了文科常識,有語文、曆史、政治、法律、管理、時事政治等等,還設計的有章節複習題和總複習題。


    不用再找別的資料,花時間做題和記題就行了。


    然後,俞敏直接去了不夜天洗腳城茶樓,找周勇。


    果然,在茶樓一個隱蔽的角落裏,俞敏掀開簾子,找到了周勇。周勇以為俞敏是來打牌的,趕緊加凳子讓俞敏坐。


    俞敏臉一黑,伸手就將牌桌上的字牌給沒收了。然後拉周勇的衣袖,試圖把他拖走。但周勇卻朝端茶水的服務員喊道:“再拿副牌過來!”


    小時候,俞敏輟學在家務農。班主任來家訪,是周勇一句話鼓勵了俞敏。當時正在讀高三的周勇,站在一邊悄悄對俞敏說:“老師來動員,是你唯一的機會,一定要爭取。”


    俞敏對周勇是有感激之情的,把他當恩人看待。不料現在的周勇,卻一心沉迷打牌du博。上班時間也溜出去打牌,俞敏看著很痛心。


    眼看周勇毫無罷手之意,俞敏急了,說:“你如果繼續打牌,我就報警!”


    他們的牌打的大,逢三漲二十,一天輸贏幾千元,上萬元。


    本來,z縣是窮縣。機關幹部娛樂消遣,牌桌上一般玩的不大。一天輸贏幾十塊、幾百塊而已 。但是,周勇仗著自己記性好、技術好,敢和電站裏有錢的人玩大的。


    一旦玩的比較大以後,再迴頭和同事玩小賭怡情的,周勇就沒有興趣了。隻想找大老板湊牌局。有時候三缺一,實在湊不起局,就隻好拉俞敏湊角,坐他上首。


    報警意味著什麽,想必周勇心中有數。一旦被抓,肯定要罰款,要拘留,很可能單位還會給處分。


    周勇隻得蔫蔫地跟著俞敏下樓。


    肯跟著走,就是好的開頭,看來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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