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鹿棠在一片吵鬧聲中悠悠醒來。


    目光落到洛倫佐身上時,她的心猛地一沉。


    洛倫佐肩膀耷拉在一旁,緊閉著雙眼。


    腳下是一朵被踩碎的玫瑰花,散落一地。


    此時輪船上的人們驚慌失措,到處是慌亂的腳步聲和驚恐的尖叫聲。


    發生什麽事了。


    “洛倫佐,洛倫佐...” 恐懼在心中蔓延,她驚慌地用力推搡著洛倫佐。


    然而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一艘陌生的船靠近了他們的輪船。


    兩個蒙著麵的外國人手持槍支,氣勢洶洶地從帆船上走了進來。


    賣花的小男孩則坐著另一駕遊艇,離開了輪船。


    船上的人群見狀,嚇得紛紛抱住頭,蜷縮在角落裏。


    兩人徑直朝著依鹿棠走來。


    依鹿棠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


    她將昏迷的洛倫佐護在身後,顫顫巍巍把他身上的槍拿在手中,藏在身後。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麽?”渾身緊繃的她強裝鎮定地質問著。


    兩個蒙麵人發出一陣冷笑。


    其中一人說道:“不幹嘛,有人花錢要買你的命,我們隻是拿錢辦事而已。”


    “本以為這個男人不會買我們的玫瑰花,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手了,看來,再厲害的男人,還是難過美人關啊。”


    依鹿棠身子一僵。


    居然有人趁著他們落單,暗算他們。


    哪怕她已經害怕的不行,依舊把洛倫佐護在身後,顫抖著聲音。


    “你們... 難道不知道我身後的男人是誰嗎?你們要是真的殺了我... 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人聽完又是一陣嘲笑。


    一個男人說道,“有什麽好怕的,我們用的可是十足十的迷藥,除了他,這船上的人性命我們一個都不會留,等他醒來後,隻會看到你和整船的屍體,根本不會知道是誰殺了你。”


    船上幾人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其中有幾個人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位中年婦女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身體顫抖著,不停地做著祈禱的手勢,一邊哭一邊在孩子耳邊喃喃地說著什麽。


    可能是在做最後的道別。


    依鹿棠全身嚇得沒有了力氣。


    有人要取她的性命,難道就要連帶這些無辜人也送命嗎?


    “你們要殺...要剮衝著我來,不要傷害這些無辜的人!”


    另一個男人笑得猙獰。


    “要不是看你這個亞洲女人長的這麽漂亮的份上,我們哥倆才讓你死個明白。”


    男人舉起槍,開始瞄準依鹿棠。


    “既然你這麽善良,還是留著你的善心,去見上帝吧。”


    不能死。


    我不能死。


    我答應了洛倫佐。


    我要陪著他。


    我要讓他以後的生活一切都好起來的。


    我一定不能死。


    強烈的求生欲望在依鹿棠靈魂深處升騰而起。


    她握緊著身後的槍,鼓起勇氣,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洛倫佐教她用槍的方法。


    砰——


    船艙的玻璃突然破碎。


    一顆子彈精準地射穿了其中一個殺手。


    一時間,船艙內,驚慌失措的唿喊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


    另一個殺手還沒來得及反應。


    砰——


    他的腦袋也被一顆子彈擊中。


    都死的透透的。


    睫毛上的水汽還未遮住眼眸。


    依鹿棠僵硬的繃直著手指,握緊著身後的槍。


    她還來不及開槍。


    這都是哪來的子彈。


    是布蘭溫來救他們了嗎?


    一輛快艇風馳便電掣般地從海麵上駛了過來。


    很快穩穩地停靠在輪船邊。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一個身影從快艇上緩緩走了上來。


    依鹿棠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滿是忐忑。


    好不容易才從那恐怖的死亡邊緣掙紮迴來。


    不知道現在麵臨她的,究竟是福還是禍。


    隨著身影逐漸清晰,一張曾在記憶深處見過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身形修長,一副精致的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後的雙眸狹長深邃。


    “鹿棠姐姐,好久不見啊。”


    男人的聲音悠悠地在船艙中迴蕩著。


    “是你?!”


    依鹿棠瞳孔一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深弋微微抬起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在他的身後,緊緊跟著兩個身著迷彩服、裝備精良的男人。


    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狙擊手。


    “你怎麽會在這裏...”依鹿棠慘白的唇瓣微微張開著。


    言深弋一改四年前翩翩少年的模樣。


    長時間的風吹日曬讓他的皮膚變得有些黝黑,麵龐褪去了曾經的稚嫩。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的氣息。


    連帶著眼神也是毫不掩飾的戾氣與殺意。


    仿佛是在血與火的磨礪中滋生出的冷酷。


    又多帶了一絲癲狂。


    “我是來這救你啊,姐姐。”


    言深弋臉上雖掛著笑,可聲音卻異常冷清。


    “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早就被這裏的殺手給解決了。”


    他腳下蹬著一雙厚重的厚底靴,身上裹著一件長款的皮大衣。


    皮質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衣角隨著他的走動肆意地翻飛著。


    他踱步靠近她,一臉不屑地看著倒在一旁的洛倫佐。


    “喲?這不是我的姐夫嗎?怎麽倒在這了呢?”


    依鹿棠無力地躺在地上,嘴唇緊緊地抿著,小臉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


    “你真的是來救我的嗎?為什麽我覺的一點都不像..”


    他重重地拍了拍手掌,一臉似笑非笑,語氣地說道:“啊,你怎麽這麽懂我呢?我們不愧是姐弟啊,真是心有靈犀。”


    笑容轉瞬即逝,瞬間變得冷峻起來。


    他猛地一揮手,聲音洪亮而幹脆。


    “把他們兩人帶走。”


    話音剛落,身後那兩個狙擊手朝著依鹿棠和昏迷的洛倫佐走來。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依鹿棠哆哆嗦嗦地想要把槍從身後拿起來,卻發覺自己的手已經嚇的發軟。


    兩個狙擊手沒有發現她身後遺漏的槍,直接把她和洛倫佐帶上了遊艇。


    遊艇如離弦之箭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疾馳著,發出尖銳的唿嘯聲。


    依鹿棠低著頭,指尖不停抑製內心的崩潰。


    她很想哭,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目光移到昏迷不醒的洛倫佐身上,酸澀的味道湧上心頭,壓抑著痛苦。


    顫抖的聲音朝著言深弋試探道:“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裏?”


    言深弋慢慢轉過頭來,臉上掛著劣笑。


    “姐姐,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這是帶你迴家啊。”


    依鹿棠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甚至比四年前還要瘋狂至極。


    她雙手抱拳,幾乎就要跪下來,聲音帶著哀求:“言深弋,你放過我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言深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裝作不解地說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呢?”


    黑眸在洛倫佐身上掃視了一番,繼續說道:“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相聚,我怎麽舍得對你怎麽樣呢?”


    “你...” 依鹿棠話還沒說完,言深弋就開始神神叨叨起來。


    “哦,我差點忘了,姐夫還在這呢。”


    他的笑容變得更加詭異,語氣陡然陰森。


    “幾年不見,姐夫又帥氣了不少,地位也越來越高了。”


    “我還記得幾年前,他見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要動手打我,要是現在醒來,發現我想把你帶走,豈不是更是要置我於死地?”


    依鹿棠身軀一震。


    她的唇瓣微張,眼睫顫抖著:“言深弋,你到底想幹什麽...”


    “正好,姐夫死了,我就不用陪著那個死人妖去華盛頓了。”


    言深弋扯著唇角,陰騭的眸子裏透出滿滿的殺意。


    “你們,把這個男人,給我扔進海裏喂魚。”


    遊艇漸漸在海麵停了下來。


    依鹿棠的理智瞬間崩潰,發瘋似衝向抬起洛倫佐的兩個狙擊手。


    “你們放手,給我放手!”


    兩個狙擊手隻稍微用力,便把依鹿棠給推開了。


    她一個踉蹌,言深弋迅速抓住了她的兩隻手。


    拚命地掙紮著,雙腳在船上亂蹬,身體瘋狂地扭動。


    “不要!不要!”


    淒厲的尖叫從依鹿棠的喉嚨中衝了出來。


    伴隨著 “噗通 ——” 一聲巨響。


    水花高高濺起。


    洛倫佐毫無意識的身軀,被丟入了比格爾海峽的海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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