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認真看著年父,不錯過他的任何細微表情,包括身體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


    年父深深看了婉清一眼,手指輕輕在桌麵上叩著。


    安靜的書房裏,隻有輕微的“叩叩”聲。


    良久,年父目光沉沉看著婉清道:“你可知,假如你真選了這條路,這路有多難走嗎?”


    婉清紅唇邊綻開朵自信笑容:“女兒當然知道。女兒現在隻想知道,爹是否會支持我?又或者,認為我大逆不道,牝雞司晨?”


    年父搖搖頭,盯著婉清的眼睛道:“為父的確不讚同你要坐那個位置。”


    “不是因為為父認為大逆不道,牝雞司晨。唐時武氏,便是一代女皇。”


    “為父不讚成,是因為,這條路太難了!”


    “世間本就對女子苛刻,女子連走出家門都要受各種條條框框限製。更何況讓女子掌權?”


    “武皇功績並不比她前任皇帝差,可她最終還是被‘退位’。”


    “不是爹對你沒信心,而是……乖女兒,你的心計,學識,以及對人的駕馭能力,比之武皇,還差了距離。”


    婉清並不因為年父的話生氣,反問道:“在爹的眼裏,女兒我果真不行麽?”


    年父扯了扯嘴角,在所有父母心中,自己的子女都是最好的;可年父還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女兒能和武皇相比。


    “乖女兒,爹隻希望你一輩子快快樂樂。”


    “爹,你要是支持我,我就快樂了。”


    年父:……


    “世蘭!不是爹不支持你,而是你要知道,你若是真選了這條路,那就是與世人為敵!”


    “爹疼你,也願意傾盡所有讓你達成所願,但是,爹不僅是你的爹,還是年氏一族的族長!”


    “爹不能置年氏幾百口人於不顧!”


    “乖女兒,放棄這個念頭吧。有爹和你的哥哥們在,你想當皇後,當太後,都可以。”


    年父的話,並沒有出婉清意料。


    她並沒有失望,也沒有生氣,要勸服一個人,哪裏三言兩語就能成功?


    相反,她還挺高興。


    至少年父不支持她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大逆不道,而是擔心她選的路,她走不下去。


    “爹,或許你和別人都以為,女子一輩子最高的成就,就是皇後太後。”


    “但是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真的一點也不稀罕當皇後、太後。”


    “縱然坐到那兩個位置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裏,一樣要看當權者的臉色!”


    “當權者高興了,你就是尊貴的皇後,太後。不高興了,什麽也不是。”


    “爹你別急著反駁我,有一個很偉大的人說了幾句話,我覺得你可以聽聽。”


    年父唉聲歎氣,口裏答應著卻仍想著怎麽打消女兒的念頭。


    婉清水眸帶著光,把那位偉人說過的話說了幾句。


    “他說,婦女能頂半邊天!”


    “他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他說,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他說,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年父睜大眼睛看著婉清,這……說這話的人其誌何其遠大?就憑他這些話,他年遐齡承認他是一方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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