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而至的隻是一張有些蒼白泛青的麵容。


    ——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滿臉血跡。


    即使現在是以屍體的形態出現在他的麵前,藍橋易也能隱約看得出來,死者生前是個長相俊逸的男人。


    現實與預想的落差詭異地平衡了藍橋易心中的恐懼,他緩慢地走到床邊,垂眸細細看去,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偏差。


    「他……不是那天、」


    丁子濯聞言搖了搖頭,他走到床尾,掀開了一一小片白布,伸手進去,在少年驚訝的目光中,勾出了一張紙片。


    「那是……」


    「死者的名字。」


    藍橋易朝著丁子濯走了幾步。微微傾身,看清了那張紙片上的三個小字:


    「……顏溫書?」


    「嗯。」


    對方點了點頭,便將紙片丟進了從口袋中拿出來的透明真空袋中。


    「他是誰?」


    當藍橋易再次轉過身去,看著那個此時躺在病床上的屍體時,一種衝動的念頭使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他不是那個墜樓的人,他是誰?他是……」因為語氣有些急促,藍橋易甚至中途停頓了一下:


    「他生前,是個怎麽樣的人?」


    聞言,正抓起白布,要將其蓋上的男生動作一頓,他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藍橋易,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很好奇嗎?」


    隻是不待藍橋易迴答,緊接著,丁子濯便迴答了他方才的疑問:


    「聽說生前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被發現死在了這家醫院中。」


    「那你是怎麽……」


    藍橋易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追問到。


    「因為……」栗發男生唇角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的橡膠手套摘掉,一雙焦糖色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少年,慢悠悠地開口道:


    「這具屍體,是被我偷來的。」


    像是在告訴藍橋易「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般,丁子濯的語氣平淡,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的地方。


    「這是你的……」小巧白皙的喉結微動,藍橋易目光匆匆掃過了那個被白布覆蓋的屍體,開口道:


    「這就是你的觀眾嗎?」


    丁子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能看的出來男生此時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好聰明。」


    隨意將橡膠手套放到了另一個真空袋後,男生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小包透明液體,「呲啦——」一聲,黏膩的液體聲便在對方骨節分明的手中響起。


    「別急——」似乎是注意到了藍橋易的目光,丁子濯輕掀眼皮,有些誘哄意味地說道:


    「洗幹淨我自己,才能去抱你。」


    小漂亮騰的紅了臉,一瞬間,腦海中原本雜亂的思緒「biu——」的一下飛到了九霄雲外,細白的手指微微曲起,他有些羞惱地瞪了一眼男生,便想要轉身走出去。


    卻在踏出第三步的時候,被身後追上來的丁子濯一把帶到了懷中。


    栗色微卷的發尾掃在了白皙修長的脖頸後,藍橋易身形微動,偏頭想要躲避忽然襲來的細碎癢意。


    男生卻在這時開口:


    「你想知道——我是從什麽地方發現他的嗎?」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懷中人掙紮的力道微頓,男生的眼底劃過一抹得逞的意味。


    藍橋易一向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可他卻不會笨到什麽都不明白。


    雖然丁子濯是個想法稱得上是瘋狂的隊友,但是到了現在,他不會不清楚對方想告訴他什麽。


    「這個精神病院,在不斷地發生殺人事件,對吧?」


    「我會保護你的。」


    身後親昵寵愛的聲音傳來。


    他在告訴自己:要想活命,就要乖乖聽他的話。


    對方變相地承認了藍橋易的猜想,少年心下微沉。


    在與丁子濯相處的過程中,他不是沒有發現,與其說對方是在因為任務要求而兢兢業業地去扮演一個精神病人,不如說,男生是在任務的掩飾下,享受著釋放自己的過程。


    他好危險。


    「可是我不想聽話。」


    丁子濯微愣。


    漂亮的少年轉過身來,一雙漆黑如墨的星眸中滿滿地裝盛了他的麵容,似乎是感到了些許的苦惱,紅潤的唇微抿,他執起男生的手,微微偏頭,眉頭輕蹙,有些難過意味地問道:


    「也許,在你心裏,我隻是一個沒有自我的物品嗎?」


    麵前的人一愣,他下意識地便搖了搖頭,卻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兀地反握住了此時搭在自己手掌上的細白指尖。


    易卜生有一部著名的話劇,叫做《玩偶之家》,此時的丁子濯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像劇中的男主角一樣:


    他想抓住自己的小漂亮,卻發現對方並不是被關在金籠中的鳥。


    「我……」男生的嘴唇開合,臉上劃過了一絲茫然。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精心嗬護一朵花。


    也許是他的方式用錯了嗎?


    纖長穠密的睫毛微微半掀,波光蕩漾間,是無形的拒絕。


    柔和地給了丁子濯的心髒以沉重的打擊。


    他是第一次被拒絕,向來是別人求著他的庇護,從未有過他被推開的情景。


    「……我很感謝你今天陪伴了我,但是、」向來一副溫順漂亮模樣的少年輕啟紅唇,濕熱的吐息幾乎要在空氣中漾開馥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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