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一條長達數裏的地道,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不僅要考慮水文、地勢、土層等諸多因素,更重要是它的用途,沒有人會無故耗費這樣的巨資,來修建一條用處很小的地道。


    但如果有人想要謀反,利用這條地道出奇招,襲擊京都,那絕對是最有效的方法,而這種事情一旦成功,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所以當楚紅樓說出“謀反”兩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都認同了這個理由。


    閣樓內寂靜無聲,隻有煮沸的茶水在咕嘟咕嘟作響。


    半晌,楚紅樓突然說道:“諸位或許不知道這條地道的存在,但我猜想,有一個人肯定知道。”


    幾人聞言,皆是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自信。


    鳳臻臻是這裏的主人,似乎也是最急迫想知道的到底是誰。


    “不知楚公子說的人是誰呢?”


    楚紅樓望著她,眼中笑意不減,“知道這件事的,當然是天鳳賭坊真正的主人。如果楚某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鳳姑娘提到過的那位恩人。”


    鳳臻臻頓時臉色大變,這樣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當然明白楚紅樓的意思,對方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拋出這麽一個問題,其目的當然就是想讓她說出誰是天鳳賭坊真正的老板。


    她神色憂愁,一言不發。


    因為誰都知道,無論是誰修了這條地道,肯定都與謀反脫不開關係。


    就算幕後老板並不是直接修築地道之人,但隻要地道出現在這裏,那也足以證明,他肯定與那些想謀反的人有聯係。


    出賣自己的恩人,對於鳳臻臻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江湖中人,很多人都會有自己的道德底線,鳳臻臻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閣樓內的氣氛有些尷尬,誰也沒有再說話。


    沈富貴突然笑了笑,語氣盡量使人聽起來很輕鬆,“這樣逼問一個大美人,似乎不太符合你花公子的風格吧!”


    楚紅樓歎了口氣,“對於朝廷的事情,我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不管是誰要造天元老兒的反,也和我沒任何關係,可這個事情我是答應過崔老大的,就不得不弄清楚,何況這還涉及到我要找的那位閻羅殿長老,所以,楚某還是希望鳳姑娘能不吝賜教。”


    鳳臻臻美眸中已有驚慌之意,她看了看沈富貴,又看了看道真和尚,似乎是希望他們能夠幫自己說上幾句話。


    看得出來,他們的交情應該還算不錯。


    楚紅樓卻沒有再給二人說話的機會,看著鳳臻臻淡淡道:“鳳姑娘若是不想在這裏說出那個名字,那楚某就隻好請你去什麽神捕門做幾天客,相信他們應該會有許多辦法, 能夠請鳳姑娘開口。”


    他的話說得很客氣,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而且誰都知道,這話裏透露著威脅的意思。


    楚紅樓很少對女人動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也看得出來,鳳臻臻很可能真的對此事毫不知情。


    所以他希望能夠以這種方式嚇嚇她,讓她乖乖的說出背後的那個人。


    鳳臻臻當然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所以她隻能選擇另外一種方式,逃跑!


    突然,她玉手一揚,弧形大桌上瞬間炸起一團濃煙,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楚紅樓早有防備,一掌擊散煙霧,閃電般竄起,伸手一抓,卻發現自己抓了個空。


    原來鳳臻臻已經借勢逃向了窗戶,可還不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就聽到一聲慘叫,隻見剛要衝出窗戶的鳳臻臻已經跌倒在地,後心上嵌入了一個茶杯。


    楚紅樓急忙衝過去,抱起了地上的鳳臻臻,伸手一探,才發現她心脈被茶杯的霸道勁氣所震碎,除了身體還在微微抽搐,已經不能說出任何話。


    鳳臻臻很快就停止了唿吸,一個大美人就這樣香消玉殞。


    道真和尚雙掌合十,口中接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毫無疑問,剛才出手擊殺鳳臻臻的,正是道真和尚。


    楚紅樓將屍體輕輕放下,淡淡說道:“我隻是想嚇嚇她的,你又何必出手這麽重。”


    道真和尚苦著臉:“是和尚錯啦!和尚隻是怕她逃跑,情急之下,竟沒有控製好下手的力道,真是罪過!”


    沈富貴看了看鳳臻臻的屍體,又看了看默誦經文的道真和尚,歎息了一聲。


    “楚大少,和尚也是為了幫你,你就不要怪罪他啦!”


    楚紅樓點點頭,看著兩人說道:“我記得三年之前,在沈老板的富貴山莊,也是我們三個人,當時我們一起品茶喝酒,縱談江湖之事,甚是暢快,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算是成了忘年之交的朋友。”


    聽他這麽說,沈富貴似乎同樣也陷入了迴憶,“不錯!能夠交到楚大少這樣的朋友,確實是我的榮幸。”


    道真和尚也停止了誦經,感慨道:“和尚真正的朋友不多,能夠交到楚公子和沈老板這樣的朋友,和尚真的很開心。”


    閣樓之內,三人就這樣開始迴憶起了陳年舊事,真正的主人鳳蓁蓁,屍體卻躺在了窗戶下,仿佛已經被人遺忘。


    這樣的氣氛,實在有些怪異。


    偏偏在場的三個人,又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存在。


    良久。


    道真和尚歎了口氣:“和尚知道瞞不過你,可有些事情,又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起。”


    他們都是江湖中最頂尖的人物,機謀智慧也全都是一等一的。


    楚紅樓突然說起往事的時候,道真和尚就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必要隱藏,他太了解楚紅樓這個人,如果沒有確定的證據,他絕不會輕易懷疑自己的朋友。


    這是彼此最不願見到的情況,卻還是不得不麵對。


    江湖就是這樣,即便是最好的朋友,有時候也難免會拔刀相對。


    道真和尚看著鳳臻臻的屍體,有些微微出神,“你是不是早就已經懷疑我,剛才故意恐嚇鳳姑娘,誘使她逃跑,其實隻是為了試探我?”


    楚紅樓歎息:“我實在沒想到,你出手會這麽狠絕,我本以為你會出手阻攔我,放任鳳姑娘逃走,至少你們是朋友,總算是個能說得通的理由,想不到你卻直接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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