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大概就是說得像範千皋這樣的江湖漢子,他們喋血江湖,刀頭飲血,身體的疼痛都隻能讓他們皺一皺眉頭,但是現在,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這個世界上,本就有太多的痛苦,是別人無法勸解的。


    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想象,一個鋼鐵一樣的漢子,在你麵前嚎啕大哭是什麽樣子。


    楚十三隻能無奈的歎息,陳妮妮似乎被感染了,甚至能聽到她輕輕的抽泣聲。


    她是個感性的姑娘,如果沒有那些隨便拎人的壞毛病,她應該會更加可愛。


    這就是命案的殘酷,每一件案子的背後,都會留下一個無盡痛苦的家庭。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原本一直隻想苟在神捕門,猥瑣發育的楚十三,突然感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將那些兇手繩之以法,還死者以公道,這似乎也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看著痛苦的範千皋,楚十三很想勸慰他,但是現在的他,卻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他必須爭分奪秒,不然下一個案子隨時可能發生。


    不過他還是仔細查看了案發現場,和第一起案子一樣,兇手並沒有留下什麽有用的線索,在這個世界,又沒有指紋檢測和dna這種高科技。


    和上個案發現場唯一相同的,就是窗戶上同樣留下了一個小孔。


    楚十三幾人不敢有絲毫的耽誤,直接快馬加鞭,飛速趕到第三個案發現場。


    這是時間最近的案子,就發生在昨天。


    受害者的家位於升道坊,這裏緊靠東城牆,算是相對偏僻的一個坊,周圍有許多高大的槐樹和楸樹,以現代的觀點來說,這算是植被覆蓋率很高了。


    這位受害者叫吳婉秋,祖籍江南道人氏,因其高祖曾在京中做官,就舉家搬遷到了這裏,到了他父親這一代,卻成了一個茶葉商人。


    他們每年從江南的老家收集茶葉,製成之後,再轉運來京都販賣。


    現在正是秋茶忙收的時節,吳婉秋的父母和家裏的長工都去了江南,隻剩下她和幾個下人在家裏。


    這姑娘和之前的受害者有一個相同點,同樣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在升道坊可謂是人人皆知,如今正是二八年華,前來求親的媒婆幾乎踏破了門欄。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紅顏薄命,女子有時長得美麗,也會成為原罪,因此越發的讓人痛惜。


    如今吳家發生這樣的事情,唯一在家的主人也死了,那些丫鬟婆子都不敢住在這裏,都偷偷迴家,或者奔親戚去了。


    隻剩一個年邁的老仆人留在這裏看門,像他這種年紀的人,似乎已經不再懼怕這些。


    老仆人年老昏聵,想要從他口裏問出什麽有用的線索,幾乎是不可能了。


    這座院子雖然不算大,但是裏麵卻種了許多高大的槐樹,院外同樣也是如此,這樣的環境,簡直就是天然的聲音屏蔽帶。


    隻要兇手將屋內的人全部迷倒,他在實施暴行的時候,外麵的人,就很難聽到裏麵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三名受害者裏麵,唯獨吳婉秋是在還有意識的情況下,被兇手折磨施暴的。


    一般連環犯罪的案件,犯罪者在作案的過程中,通常都會慢慢升級作案的手法。


    這名兇手顯然也不例外,他似乎已經開始厭倦那種,在受害者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實施自己的暴行。


    他想要看到受害者的反抗,看到受害者痛苦的呻吟,看到她們無助絕望的眼神。


    而他的第三次作案,現場的這樣環境,就剛好給他提供了這樣的條件。


    一想到那個地獄般的犯罪場景,楚十三就忍不住罵出聲來:“真尼瑪是個變態!”


    剛打開吳婉秋的房門,濃鬱的血腥味頓時噴湧而出,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房間裏的陳設幾乎完全沒變,倒不是說提刑司的人這次學聰明了,有意保護了案發現場,而是因為這家已經隻有一個老仆人,根本就沒人來處理這個地方。


    屋內是一片淩亂的痕跡,地上也全是血腳印,應該是提刑司和之前的下人留下的。


    吳婉秋被分屍之後,體內血液已經流盡,這個房間的地上,全部都是她的血跡,整個地板都幾乎起了一層血斑。


    如此地獄般的景象,實在是太嚇人了。


    陳妮妮不敢進房,在外麵等候。


    楚十三順著前麵那些人留下的腳印,獨自走到床邊,隻見床上同樣淩亂不堪,帳幔被子也已經被撕碎,兩側的床沿,有許多女人的血手印,甚至還有深入木質的抓痕。


    這些抓撓的痕跡,應該是吳婉秋在承受兇手殘忍施暴的時候,因為難以忍受痛苦,抓撓床沿留下的。


    尤其是這幾個深入抓痕,讓人完全可以想象到,吳婉秋當時到底遭受了怎樣殘酷的對待。


    楚十三緊緊的攥住了拳頭,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如此的痛恨過一個罪犯。


    他原本以為,當自己被人陷害,連最心愛的女人都不相信自己,對自己下毒之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事情,能夠讓他的心再起波瀾了,但是現在,他的心仿佛又活了過來。


    是的,他活了,他開始會憤怒,會痛心。


    但是他知道,這種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隻能更加仔細的觀察每一個細節,隻有找到線索,才能最快的抓住兇手,才能拯救下一個無辜受害的女孩。


    他在床上搜索,突然發現了一塊黑色未知物,這東西像一塊泥,拿到鼻子邊聞了聞,一股腥臭的味道立刻湧入鼻中,讓人作嘔。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這已經三個案子裏,唯一能發現的線索了,因為這東西顯然不是現場原有的,那就隻可能是兇手留下的物證。


    這是難得的發現,楚十三連忙拿出手帕,將它好好的包起來。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發現別的有用的東西。


    門外陳妮妮對這個老八也不禁有些佩服,這樣的地方,他居然能待這麽久的時間。


    三個案發現場全部看完,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楚十三卻沒有因為停下查案的腳步,他決定再去檢查一下受害者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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