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下去。”


    顧時京說完,公主抱起冷念,徑直下樓。


    他語氣裏帶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擔憂,“我先派人送你去醫院?”


    冷念雙手無力地虛環住顧時京的脖子,“我不去醫院,我要親眼見證這群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顧時京點了點頭,沒再勸說。


    他吩咐人去搬來沙發,把冷念橫放在上麵,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


    根據刀疤男的坦白,顧時京找來碘伏和棉簽,親力親為地給冷念頭上的傷口消毒。


    “他們趕迴來還需要一點時間,你累了的話就先睡一覺。”


    冷念想要搖頭,顧時京先一步開口:“等他們迴來,我會第一時間叫醒你。”


    冷念最終敵不過身體的陣陣倦意,她緩緩點頭,在顧時京的監督下閉上眼睛。


    閉目養神一下也好,這樣一會才有精力和壞人對峙。


    -


    溫亦晴一行人在淩晨一點多的時候趕到酒吧。


    吳超早就吩咐好人和她們接頭。


    冷念迷迷糊糊睡了一會,被顧時京叫醒。


    她連忙坐起身來,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儀表,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這麽狼狽。


    高梓糖小小的人,邁著大大的步伐。


    看到冷念的一瞬,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順著臉龐滑落。


    她飛撲到冷念懷裏,委屈地叫了一聲:“媽媽......”


    冷念緊緊把高梓糖抱在懷裏,盡管身上有些地方還在隱隱發痛,但她絲毫不在乎。


    “嚇死媽媽了,還好你沒事。”


    小孩子的情緒往往比大人更敏感。


    高梓糖感覺到冷念渾身都在發抖,她努力止住眼淚,附在冷念耳邊乖巧地安慰她:


    “媽媽,我沒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壞人叔叔除了壞,還是有點點好的,他還給我買了糖葫蘆吃。”


    冷念瞬間崩潰,她理解不了小孩子安慰人的方式,隻覺得高梓糖對待陌生人時的警惕性太低,並且太容易被收買。


    她猛然鬆開懷抱,抓著高梓糖趴在自己左胳膊上,她咬了咬牙,抬手狠狠拍打高梓糖的屁股。


    這是冷念第一次動手打高梓糖,她強製把眼淚鎖在眼眶裏。


    大量的眼淚無處發泄,迴流進嗓子,喉頭酸澀難受。


    但這種難受遠遠比不上她這幾個小時提心吊膽般的難受。


    心髒像是被人死死握在手裏,時刻反複無情地揉搓。


    她聲音嘶啞,有些不留情麵,“好什麽好,他跟你爸一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知不知道,今晚要不是你幹媽、幹爹以及叔叔們的幫忙,你就要被他丟進海裏喂魚了!”


    高梓糖委屈但更多是被冷念嚇到,她扯著嗓子嚎啕大哭,嘴裏念念有詞,


    “媽媽壞!媽媽打寶寶,媽媽是壞人!”


    高梓糖這話無疑是在冷念的心上直接捅刀子。


    冷念不管不顧,有些癲狂。


    “是,我就是壞!我要是壞,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對你好?”


    溫亦晴和沈曼南有些不忍,明明她們母女都是受害者,是對方日後唯一的依靠。


    她們明明是彼此最親近的人,怎麽因為壞人的錯誤而互相懲罰對方?


    溫亦晴想去製止冷念,拉她胳膊之時,冷念大力胡亂掙紮。


    稍不留意,冷念一巴掌甩在溫亦晴臉上。


    “啪——”


    響亮的聲音充斥在空曠的‘遊戲場’裏,祁時寒快步上前把溫亦晴攬進懷裏,語氣有些發冷:“現在不是你......”發瘋的時候。


    溫亦晴率先反應過來,抬手捂住祁時寒的嘴,衝他搖了搖頭。


    祁時寒深吸一口氣,哀怨的眼神像是要把冷念擊穿。


    他不知道冷念在發什麽瘋,但他們這麽多人為了她和她女兒把自己的安危拋之腦後,不僅沒得到她的一句謝謝,還要在這裏浪費時間看她發瘋。


    他們是閑的沒事幹了?


    沈曼南把嚎啕大哭的高梓糖抱在懷裏,柔聲安撫。


    冷念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有些手足無措,壓抑了一晚上的恐懼、擔憂、痛苦等情緒瘋狂爆發。


    她把臉埋在自己的手掌心裏,嚎啕大哭。


    溫亦晴安撫好祁時寒,坐在冷念身邊輕拍她的後背。


    “沒事了念念......”


    “今晚,你要親手把和高逸有關的一切都畫上句號。”


    “今晚過後,你的日子就隻有彩虹,再無風雨。”


    溫亦晴好話說盡,但冷念的狀態依舊沒有好轉。


    祁時寒心中的一口氣終是沒有憋住。


    他淡淡開口:“懲罰壞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親手把他們送進監獄,但你這個狀態顯然不行。”


    “如果你還想讓壞人繼續看你的笑話,嘲笑你過去的人生,那你就繼續哭。”


    “也不用考慮我們大家的感受,這麽多人為你的事,奔波忙碌一個晚上,你不僅沒有一句謝謝,還要讓我們繼續在這裏陪著你消磨時間。”


    “你不僅不去親手懲罰壞人,還把所有的壞情緒都發泄在自己最在意的人身上。”


    “如果你這麽脆弱,那我們就不奉陪了。”


    祁時寒言辭犀利,但卻句句在理。


    顧時京也忍不住皺眉,他知道冷念最近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但真正強大的人往往隻會在深夜獨自舔舐傷口,而不是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尤其是自己的仇人麵前。


    他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麽,希望祁時寒犀利的言語足夠把她點醒。


    溫亦晴略帶責備地看了祁時寒一眼。


    後者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把目光轉向一邊。


    沈曼南也有點惱火,她覺得冷念一直都是她們三個之中最堅強的人。


    她通過自己強大的信念,改變了自己悲慘的命運。


    怎麽現在變得越來越優柔寡斷?


    她安撫好高梓糖,把人抱起來塞到溫亦晴懷裏,動作強勢地把高梓糖的頭按在溫亦晴肩頭。


    “接下來的場麵有些血腥,小孩不宜觀看。”


    她走到冷念身邊,強製把她拉起來,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冷念臉上。


    “清醒了嗎?”


    冷念愣在原地,渾身顫抖著抽噎。


    沈曼南雙手扶住她的肩頭,“冷念,打起精神來,現在不是你自怨自艾的時候!”


    過了好一會,冷念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她逐漸止住抽噎,擦幹眼角的淚水抬頭掃視周圍的人。


    大家臉上多多少少都染了一絲疲憊。


    她起身真誠地朝各個方向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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