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沒有等到祁時寒的迴複,溫亦晴順著河邊的小路繼續向前走。


    察覺到祁時寒並沒有跟上她的腳步,溫亦晴疑惑地迴頭看他。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視線撞在一起。


    祁時寒目不轉睛地盯著溫亦晴的眼睛認真說道:“姐姐,對不起,很多事情是我考慮不周。”


    “我也跟我爸媽提過我們之間簽的協約,如果姐姐覺得喊爸媽有些為難,那就喊叔叔阿姨。”


    “姐姐怎麽舒服就怎麽來就好。”


    “啊?好的,好的。”


    難得聽祁時寒一次說這麽多話,溫亦晴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她以為他生氣了。


    但認真觀察他的表情卻沒找到一絲生氣的痕跡。


    小少爺怎麽突然就懂事了?


    生怕再說什麽會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再次陷入僵局,溫亦晴選擇閉嘴。


    但祁時寒卻來了說話的興致。


    “姐姐,你不用緊張,我父母都很好相處的。”


    “小時候......”


    祁時寒咬了咬舌根,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時候怎麽了?”


    祁時寒認真觀察了一下溫亦晴的表情,見沒有引起她的反感才繼續道。


    “小時候許多事,不知道姐姐還記不記得。”


    溫亦晴笑了笑,“你說,說不定我有印象。”


    “就我四歲的時候,姐姐要抱我卻把我惹哭了的那一次。”


    溫亦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記憶力還挺好,竟然還記得這件事,當時你怎麽說我的,你還記得嗎?”


    祁時寒實在為自己小時候用那樣的詞去形容一個小女孩而感到羞愧。


    他明明記得卻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我還真忘了。”


    溫亦晴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忘了,但我還記得,你叫我‘醜八怪’,還叫我‘花癡’!”


    見祁時寒沉默,溫亦晴故作輕鬆地說道:“這麽想來,叔叔阿姨確實人還挺好的。”


    “嗯?”


    “我記得,你這麽說完我之後,叔叔和阿姨不管不顧地,在正嚎啕大哭的,你的屁股上又狠狠打了幾下。”


    祁時寒有些尷尬地抬手摸了摸鼻頭,隨即又有些委屈。


    “何止當場打我,迴家後他們還狠狠地教育了我一頓呢。”


    溫亦晴心想:活該!叔叔阿姨都這麽教育你了,你後來還總是欺負我,看來你小時候還真是一身反骨!


    溫亦晴可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行了,再說就不禮貌了。


    也許是因為祁時寒主動提起了小時候的事,溫亦晴打開了想要傾訴的話匣子。


    她也慘兮兮地說道:“挨打的又不隻是你一個人。”


    祁時寒皺眉,有些疑惑,“你為什麽挨打?”


    溫亦晴心想:因為溫誌勇覺得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因為溫誌勇覺得我覬覦她女兒板上釘釘的女婿。


    但小孩子哪裏懂這麽多花花心腸,她隻是覺得他精致美好的像是洋娃娃。


    她隻是想抱一抱洋娃娃,怎麽就有錯了呢?


    溫亦晴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翻滾的情緒,“因為我把你弄哭了。”


    祁時寒好看的眉皺得更加厲害,“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也許是吧,記不太清了。”溫亦晴說完繼續向前走。


    祁時寒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


    隨後他猛然邁開長腿上前,拉住溫亦晴的手腕。


    他聲音裏滿是自責和愧疚,


    “溫亦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隨意的一個舉動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你叔叔打你的時候......你一定很疼吧?”


    溫亦晴也不知道怎麽了。


    眼眶裏瞬間蓄滿了淚水。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讓自己挨了毒打的人終於道歉,也許是因為這麽多年終於有人關心她一句。


    你一定很疼吧?


    溫亦晴有些繃不住,忍著哽咽,努力說出那句:“疼!真的很疼!”


    祁時寒走到她麵前。


    上次是她主動開口說要抱抱他,這次就讓他主動吧。


    “溫亦晴,我能抱抱你嗎?”


    話音剛落,軟香入懷。


    溫亦晴主動撲進祁時寒寬闊的懷抱中。


    祁時寒輕車熟路地輕拍溫亦晴的後背,試圖緩解她的情緒。


    他似乎能夠體會到很輕微的那種,心疼一個人的感覺。


    心髒好像被浸泡在黃連水中,酸脹發苦。


    難以想象溫亦晴這麽多年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得有多麽艱難。


    微風拂麵,夜色撩人,不知道是誰向湖中投入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說完祁時寒才感覺自己哄人的話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時間可以過去,可在那些時間裏經曆的事情是很難忘記的,烙印在心上的傷疤更是難以磨滅。


    沒有切身體驗過她的經曆,他不能隨隨便便去勸說她該怎麽樣。


    最後祁時寒老老實實閉嘴,任由溫亦晴抱著他發泄心中的情緒。


    以他現在的身份能做的就隻有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去發泄心中的不快,但以他真實身份身份能做的就是還她一個真相,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看來得催促顧時京加快對溫誌揚夫婦當年意外車禍的調查進度了。


    溫亦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祁時寒這個“小屁孩”麵前這麽容易崩潰。


    奶奶在世的時候她非常堅強,因為奶奶就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而奶奶去世後她變得更加堅強,因為世界上最後一個心疼她的人也不在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藏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可以哭,也不能哭。


    偶爾她也會在沈曼南和冷念麵前暴露自己的小情緒,但也不至於這麽頻繁和失控。


    也許是壓抑太久了,猛然被祁時寒提起那些不堪,才會猝不及防的爆發。


    最後溫亦晴把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到祁時寒身上。


    就是因為他的出現,叔叔才變本加厲的言語辱罵她,責打她。


    但溫亦晴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當年也不過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屁孩,扣上罪魁禍首的帽子實在是不合適。


    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應該是那些內心陰暗歹毒的人!


    溫亦晴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發泄出來後,整個人都恢複了清明。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從祁時寒懷裏掙脫出來,盯著他胸口那塊濕透了的衣服發呆。


    她好像已經弄髒祁時寒兩件衣服了。


    溫亦晴語氣有些不自然,眼神飄忽不定,“你......你這衣服有點舊了,等姐姐有空帶你去買新衣服。”


    祁時寒乖乖點頭,“好,等姐姐賠我兩件新的衣服。”


    趁著夜色溫亦晴有些窘迫的紅了臉,“食也消的差不多了,我們迴家吧。”


    “嗯,迴家。”


    “都怪你非要提起小時候的事,害我出糗。”


    “嗯,怪我。”


    “我們今天晚上隻是出來溜了個彎,我才沒哭呢。”


    “嗯,沒哭。”


    情緒這個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隻要把壓抑著的情緒發泄出來,再美美地睡一覺,新的一天又是一條好漢!


    好不容易周末,溫亦晴自然醒來後依舊賴在床上不想起。


    突然客廳傳來了門鈴的響聲。


    溫亦晴有些疑惑,大周末的誰會這麽早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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