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底泛著淺淺的青黑,臉色慘白,嘴唇卻極為豔紅,像是喝足了血的幽鬼。


    他虛弱靠在宮門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便引得門另一麵的東西圍聚而來,發出咚咚咚的敲擊聲,聲音逐漸劇烈,似乎有人在衝撞起這扇門。


    “紅鳶,迴去。”太子艱難喘著氣,聲音將近嘶啞,像是臥床已久的病人,發出嗬嗬的聲音。


    “太子哥哥,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殷紅鳶明白皇宮內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她隻能將他的一隻手臂搭在脖子上,嬌小的身子頂在太子胸前,帶他往迴走。


    寬大衣袖中,太子的手無力地垂下,黑色的指甲驟然長長,他狠狠地掐進了掌心,瞬間掌中戳出了幾個血洞,流出黑暗濃稠的血水,兩人一麵走,血水便在殿前的白雪中一路蔓延,留下蜿蜒的痕跡,引得朱紅大門的抖動愈發劇烈。


    刺痛感傳來,太子地眼色恢複了一絲清明,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說不出什麽話來,隻能發出嗬嗬的嘶叫。


    “殿下,別擔心,我就帶著你去找陛下,你怎麽了?”


    殷紅鳶眼眶通紅,麵頰上泛起淡淡的淚痕,若是按照往常,太子必然會細心安撫她,但是現在的太子眼中,滿是一片絕望之色。


    他想要告訴她,不要迴去,也不要打開那扇大門。


    可是他現在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像一隻怪物,發出混亂不明的怪叫。


    殷紅鳶似無所覺,瘦弱的身子艱難扛起他,步伐堅定,一步一步帶著他上台階。


    忽然,台階之上,隱約走出一個黑色的影子,他帶著黑鴉麵具,豔紅如血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說些什麽。


    太子眼瞳驟然一縮,身子劇烈顫抖起來,想要提醒紅鳶,生怕國師做出什麽危險舉動。


    可是,殷紅鳶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太子自己的覺得的劇烈,落在殷紅鳶身上,也不過是細微的顫抖,少女覺得他可能穿的薄了些,身軀隱隱在打顫。


    到了最上層的台階,她才後知後覺,感到一道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宛若實質。


    “國師,你怎麽出來了?”殷紅鳶下意識尷尬道,隨後瞅了一眼頭頂的太子,更為心虛。


    太子與國師向來不和,所以,殷紅鳶也不甚喜歡他。


    現在,見到國師,她心底依然泛著淡淡的厭惡。


    國師見到兩人,也沒有上來搭把手的意思,嘴角牽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他意味深長地開口:“紅鳶姑娘與太子這是怎麽了,好像需要幫助?”


    殷紅鳶恨恨咬牙,斂去眼底的情緒:“不必了,多謝國師。”


    這時,朱漆大門在巨力的推動下,終於轟然倒塌,砸落了一地碎雪。


    門檻上,先是有一隻黑靴邁過,裹挾著淡淡的黑霧,隨後無數的黑氣,從大門口蔓延而來,仿佛一股黑色的潮水。


    在這一刻,殷紅鳶終於看清了最前麵的東西,像是人,又像是鳥的怪物。


    隻是這一眼,她便迅速轉身,直接越過國師,帶著太子往大殿之內衝了過去。


    兩人快到大殿門口時,國師忽然形若鬼魅,直接攔在了大殿的門口。


    殷紅鳶憤恨抬眸,“滾開,你看不清楚,外麵是什麽怪物嗎?”


    聞言,國師並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也並沒有阻攔兩人。


    他隻是薄唇輕啟,嗬嗬一笑,道:“紅鳶姑娘莫慌,在下隻是想幫你而已。”


    下一秒,果然,國師轉身推開門,伸出右手,示意殷紅鳶帶人進去。


    國師的反常舉動,反而另殷紅鳶摸不著頭腦,聽著外麵怪物腳步聲越來越近,連厚厚的一層雪都被踩得嘎吱亂響,她隻能暫時掩去其餘心思,抱著太子往大殿之內衝去。


    一進大殿,一陣強烈的風雪掃進了殿內,燈籠燭火驟然被吹得一晃,似乎要熄滅了一般,殿門似乎被一股強力收攏,重重地閉合在一起。


    國師並沒有跟進來。


    殷紅鳶很快意識到,在殿門閉合之後,身後的怪物似乎也沒有了聲音。


    兩人重重跌倒大殿門口,頓時殿內的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聲停止,仿佛被一隻手驟然按下了暫停鍵,眾人皆是被這重重倒地的聲音提醒,向著門口的紅毯望了過去。


    殷紅鳶雖然穿著冬裝,可是驟然這麽一摔,她膝蓋上還是疼得很,隻能死死咬著唇,眼眶裏淚水打轉,生怕其他人看出什麽異樣。


    她終於意識到,這場宴會有多麽古怪了。


    她抬起眼,視線越過眾人,直直落在大殿之上,身穿金色蟒袍的皇帝身上,眼底泛著晦暗不明。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咦,這不是寧王府的紅鳶姑娘嗎?怎麽出去一會,反而著急慌慌,摔倒了過來?”


    有人離著最近,看清楚殷紅鳶身上還趴著一個人,詫異道,“呀,紅鳶姑娘出去一趟,怎麽還帶了一個男人迴來,您與太子剛定了婚約,這,顯然不太好吧?”


    連雲昭雪看著殿門口狼狽不堪、極為失禮的殷紅鳶,心底都流露出一股暢快的笑意.


    哈哈哈,娘親受驚沒來宮宴,可真是可惜,沒看見這場好戲。今天的她豔壓群芳,連死對頭殷紅鳶都這麽失禮觸犯了宮規。


    雲昭雪心底感歎,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啊!


    她想到什麽,瞥了一眼雲白鈺身邊的雲雀,瞬間斂下神色,可惜雲雀那個賤人,沒有什麽責罰。


    眾人議論紛紛,慕容霏看出殷紅鳶的神色不對,趕忙起身,牽著裙子小跑上前,幫著殷紅鳶把身上的男人挪開。


    小聲詢問道:“阿鳶妹妹,你到底......”


    這時,殷紅鳶身上的男人翻轉過身子,慕容霏看到少年的臉,一下子卡了殼,眼瞳閃著一片震驚。


    雖然,麵前的人披頭散發,臉色蒼白,但是依稀可見平時的模樣。


    這明明,不應該是太子嗎?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忽然,慕容霏的腦中也忽然一片混亂。


    不對,太子為什麽變成了這幅模樣?


    而且,她也想起了這場宴會的詭異之處,她的爹爹呢?為何早已來了宮裏,卻沒有參加這場宴請群臣使者的凜冬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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