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婉一臉震驚,先是愣愣看著那顆自己的心髒,隨後一陣劇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疼得仿佛要昏死過去。


    想要恐懼得尖叫時,她已經喊不出任何話了。


    她一點一點,僵硬轉過頭,依然看到沈讓臉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是那個溫柔的大師兄。


    喉嚨裏勉強擠出幾個字,“你,到底是誰......”


    沈讓保持著拿心髒的姿勢,甚至還捏了捏手裏的軟物,笑眯眯迴答,


    “楚師妹,我是你的大師兄呀。”


    楚婉婉咬著牙,臉部已經抽搐起來,曾經花容月貌的一張臉,扭曲在一起,“你不是,我爹會為我報仇的。”


    “哈哈哈......”


    沈讓肆無忌憚,仰頭大笑起來,等笑夠了,看著楚婉婉奄奄一息的模樣,最後歪著腦袋,殘忍道,“不,你不會死,本命魂燈也不會滅,誰都不會發現這一切。”


    說到這裏,他放慢了語調,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會在你的心髒上刻下傀儡印,靈魂拘束在魂燈裏,連你的父親,甚至掌門都不會發現。”


    聽完此話,楚婉婉一臉絕望,“你是邪修?”


    還沒等到沈讓的迴答,便徹底昏死過去。


    “嘖嘖,真的不經抗啊。”


    沈讓舔去崩上嘴角的一滴血,把玩起那顆溫熱的心髒,片刻之後,心髒之上,便布滿了細細的銀色魔紋。


    他抽迴手,心髒又迴歸到原來的位置,身上的傷口也詭異複原。


    拿出一塊白淨的手絹,隨意擦了擦沾滿鮮血的右手。


    修士的身體,隻要不是徹底砍掉頭或者失去心髒,都不會真正死去。


    沈讓又嘖嘖兩聲,隨後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枚黑紋的灰色丹藥,捏開楚婉婉的下頜,一拍後背,丟了進去。


    片刻之後,楚婉婉再次幽幽轉醒,眼瞳裏一片茫然,看向旁邊的沈讓,疑惑問道,“我這是怎麽了,大師兄?”


    沈讓笑了笑,拍拍衣袍上的塵土,從地上站了起來,楚婉婉隻能抬起臉,看到隱約的下頜線。


    “你被黑狼妖打傷了,師妹。”


    “奧。”楚婉婉迷茫點點頭。


    通道裏,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楚婉婉抬頭,看到一張青年的臉龐,呐呐道,“路崇?”


    青年聽到聲音,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轉頭看向她。


    沈讓拍拍手,“好啦,師弟師妹,談情說愛出去再說。”他看向路崇,問道,“其他人怎麽樣?”


    路崇麵無表情,如同傀儡般,一字一頓道,“都,殺,了。”


    沈讓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好,辛苦路師弟了。”


    他一撩衣袍,大步走上前去,暢快道,“走吧,隨我下黑洞一趟。看看下去的人,如今還活著嗎?”


    *


    黑洞內,唐栗和灰灰找了一圈又一圈,依舊是什麽都沒找到。


    唐栗神色疑惑,撓得頭都快禿了,“之前到底是什麽聲音?”


    灰灰靠著岩壁蹲著,滿不在乎道,“或許咱都聽岔了吧,反正這裏啥都沒有,小主人,不然咱就上去吧。”


    唐栗觀察著周圍石壁,一口迴絕,“不行。”來都來了,係統任務還沒完成,那50積分不就飛了嗎?


    她又召喚出係統麵板,依舊停留在之前廢棄靈脈的任務界麵上,沒有任何新的提示。


    這時,識海裏的雲雀忽然道,“唐栗,敲一下石壁。”


    唐栗點頭,抬手敲了敲,是實心的斷層。


    雲雀又道,“再敲一下地麵。”


    唐栗蹲下來,敲了敲腳下,發現下麵居然傳來悶悶的聲響。她又走到另一邊,敲擊下去,卻是堅實的土地。


    轉了幾圈,最後又迴到原處,總結道,“隻有這片區域,下麵是空洞的。”


    灰灰聽聞,來了精神,碩大的鼠頭抖了抖,一爪子拍向唐栗敲擊的地麵。


    沒想到,地層卻極其的薄弱,幾乎是灰灰拍下去的瞬間,地麵就開裂了。


    唐栗反射性抱上灰灰,一人一鼠再次向下墜去。


    唐栗:一個洞接一個洞,還沒完沒了嗎?


    這次的下降時間卻比預想的還短,灰灰還沒來得及掏出它的小花傘,就落到了地麵,摔了個屁股蹲。


    “哎吆。”


    唐栗摔在它的肚皮上,非常滿意這個大肉墊。


    從它身上下來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灰灰揉著屁股站起身,剛想抱怨,卻看到唐栗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也朝著她的視線看去。


    兩人的視野中,看到了一截枯木。


    確切來說,是一截類似樹枝的巨木。


    它從地下生長而來,仿若參天古木的最末端分支,隻是偶然探出了地麵,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


    但是,這是在數千米之下的地層,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樹呢?


    然而,它就靜靜佇立在那裏,證明著它的存在。


    最細小的枝葉也有成人般大小,如玉般晶瑩剔透,紋路精美,不屬於世間任何一種認知的草木。


    卻又渾然天成,古密深奧,像是鴻蒙初起、大道混成之時,古木在混沌裏吐息生長。日月在它眼前初生,山河野獸在它庇護下生長,當星辰墜落之時,古樹的枝葉舒展,支撐起世間萬物的土地。


    站在它的麵前,一人一鼠仿佛塵埃般渺小。


    似乎宇宙洪荒在眼前變換,隱隱感到天地神威,但是其中,卻又隱隱包含了一絲慈敏和悲哀。


    仿佛愛憐世間萬物的創世古神,垂眸低首,看著清晨第一朵帶著白露的野花,看著草間奔騰起的初生小獸,看著河流入海,滄海桑田。


    但是,枯枝已然死去,呈現灰敗的蒼老之感,像是一場大火燃盡,隻留下看似堅硬的枯殼,生機盡無。


    如同化石,如同雕塑,又如同一層虛幻的剪影,一碰就要碎了。


    灰灰不知看到了什麽,似乎被眼前的古木迷住,不知不覺走上前,張開雙臂就要擁抱它,表情像是擁抱母親的初生嬰兒。


    “灰灰,別碰。”


    等唐栗反應過來,想要阻止他時,灰灰身邊帶起的風先一步抵達枯木,枯木一陣顫動,再次傳出類似喘息的聲音。


    下一秒,仿若被石子觸及的湖麵,波紋驟起,灰木崩裂,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暗黑色飛灰。


    黑色的灰從天空灑落,漂浮在空氣中,如同黑色飛羽一般,又像是吊唁的黑紙,如果沒有唐栗和灰灰的見證,更像是一場無聲的自我哀悼,滿堂無賓客,獨酒祭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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