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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經常看見的情況,連故事都算不上。


    小時候的孩子王,總是在最前麵帶領者小夥伴的那個,長大之後卻變得碌碌無為,且不起眼,相反,當初跟在他背後的鼻涕蟲、跟屁蟲卻在長大之後走出了獨立,擁有了自我,甚至取得了不錯的成就。


    有點像天才不學習然後隕落故事,但這個情況裏的孩子王不一定就是什麽天才,隻不過是孩子王小時候比較開朗,比較有組織能力,但為什麽之後就保持不下去呢?


    原因很多,但有一點要注意的是,孩子王並不早熟,相反,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幼稚的那個,當然,我們用天真這個詞來形容比較好,但因為天真,所以他無法接受成長後遇到的東西。


    尤其是世界的庸俗。


    之所以孩子王,他們靠的是自由,但懂得越多之後,他們就發現自己再也自由不起來。


    楊靖就是這樣的,自小在龍墓長大的他,迴歸人類社會之後,他依舊帶著那股野性和天真,但隨著時間推移,隨著了解到的東西變多,他的腳步愈發沉重起來。


    他開始思考保護小夥伴們,開始思考怎麽才能配得上將要為皇帝的司馬棣,思考怎樣不給他們添麻煩。


    他開始思考怎麽保護小夥伴們所在的大宋,他開始思考怎麽在龍女和國家之中尋求平衡,他開始思考怎麽迴報司馬棣的寬容,他開始思考怎麽報答龍族的恩情。


    不知不覺間,他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純真,他成為了“大人”,成為了曾經無法想象的“無趣之人”。


    他每一步都走得那麽沉穩,他每一步都深思熟慮,他每一步都以大局為重。


    他每一步,都在“妥協”。


    終於,他失去了大群族人,他是多麽想像以往那樣衝下去和那個古蒙大汗血拚,哪怕終將“身死道消”。


    於是第二次,他選擇和入雲龍展開血拚,這一戰,他看清了自己,也明白了自己已經變得“平庸”。


    於是,他更“沉穩”了,一路沉穩到今天,當初發誓效忠的人不在了,曾經跟在自己背後的人也以身殉國了……那個滿腹算計的家夥都站了出來,他呢?還在接受別人的“大局為重”、“不動如山”、“要有保留”的建議,並且自己也輕輕點頭,認可了這一說法。


    真的太可笑了,如果是另一個人,說不定楊靖就繼續沉浸在這之中了。


    但這一次,站出來的是劍老,是比他大一輩多的老前輩。是在他輕狂地玩耍時,就已經用成熟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大人。


    在大人麵前,他裝什麽成熟,他保留什麽啊!


    年輕人代表未來,但老年人就不需要未來了嗎?退休之後就是享福,難道隻是一句戲言?


    他錯過太多了,他妥協了太多了,這一次——


    走到門口,楊靖停住了腳步。


    因為那個養大自己最終卻成為自己妻子的師父在那裏。


    “艾莎,我……”


    楊靖再一次慫了,一看到妻子的身影,他就想起了龍族。


    龍族和楊靖關係好,但還沒好到會為他一人傾巢而出,隻是他若出,龍族公主艾莎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然後就是大宋暴露實力的劇本了。


    而且,艾莎更可能做的是阻止他。


    選擇艾莎做妻子的那段時光,他們受盡了世人冷眼,艾莎曾勸楊靖和她一起迴龍族的世界隱居,當然,楊靖心係大宋和夥伴們,所以留了下來。


    那段時光,就是楊家之內,也有很多閑言閑語在流轉,怕不是艾莎早就厭惡人間之事了吧,如今若是再讓龍族來支援人族一次,怕不是結束就和大宋絕交的節奏,畢竟再好的交情,也沒有生命可貴。而且,有交情的也就楊家之人……


    當然,不是說艾莎就是自私自利,作為楊靖的妻子那麽多年,該有的職責她都做到了,夫妻之間的愛意沒有減弱,也沒有太大的矛盾,隻是楊靖始終放不下大宋的事,僅此而已。


    那這一次該怎麽辦?


    楊靖不知道怎麽辦,他的的確確不是當初的孩子王了,這一刻他陷入了無限的自我妥協之中,和以往如出一轍。


    隻是——


    “靖兒,該迴去了。”


    楊靖愣了一下,隨之眼眶忍不住湧出了滾滾熱淚。


    多少年了,自從兩人成為夫妻之後,這個稱唿就沒再出現過。龍族公主肯定了他的成熟,改變了作為他的師父時期的叫法。


    但這一天,她在糾結的楊靖身前,用迴了往昔的稱唿,並且說的話,和那一天一模一樣。


    就是那一天,楊靖離開龍墓,迴到人類世界,迴到楊家,開始和司馬棣嶽江紅等人相遇,開始從天真走向成熟。


    那一天,艾莎沒有展露出一點不舍,強硬地讓楊靖離開,之後經曆了許許多多,楊靖也是幻想過,如果自己那天沒有離開會怎樣怎樣。


    但他是真的後悔嗎?


    後悔和夥伴們的相遇,後悔現在的家庭們?


    不!


    後悔的是自己的不爭氣!


    他如今哭的,是自己的愚蠢,以及對妻子的感激。


    正是知道他在遲疑,正是清楚他的妥協,所以艾莎站出來,推了他一把。


    不用擔心的,龍族不會來,因為她不會跟過去,但不是無情,也不是夫妻決裂,而是相信楊靖能找迴本心,變迴那一天,盡管在哭,卻對外邊世界充滿期待的靖兒!


    “我去去就迴。”


    大口吞下想要繼續湧出的東西,楊靖咬牙道。


    “加油。”


    艾莎用春風般的語氣送他出行。


    這一刻,楊靖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自己的腳步因為乘風而變得輕盈起來。


    當然,其本質是因為他在不斷拋棄自己身上的重負,然後——他輕裝來到了自己該來的地方,輕狂地舉劍,如年輕時一樣作戰。


    ……


    “底牌之一就是你嗎?”


    在大宋的傳言裏,龍王楊靖似乎身受重傷、身有暗疾,因此如今都是年輕的楊宇在帶領楊家和龍族,事實上,楊宇的表現也極為亮眼,如果楊宇來,尓朱永也覺得會是互相無可奈何的結果。


    但有心蘭這個聖女在,相信楊靖的傷勢一直不能好,那就真的是蠢貨了。


    尓朱永是無法預料到楊靖還有心病,但現在就他看來,楊靖何止沒有受傷,看他的精神氣,似乎比年輕的楊宇更盛,若不是看麵貌的確是個中年男子,他都要以為這人才是楊宇的兒子了。


    不過年輕氣盛得來找他單挑,還是太過衝動了——


    “快,跟上!”


    也不知道誰喊的,之前沒有多少攻勢的宋軍突然壓了過來,看那架勢,似乎是要通過加大攻勢,給楊靖創造機會。


    “瘋了嗎?”尓朱永有些吃驚,他不覺得自己守不住。


    但宋軍沒有瘋,謝玄安也沒有瘋……不對,可能的確是瘋了,隻不過是像過去的日子那般瘋狂——


    每當楊靖一馬當先,他就下意識為他和司馬棣的胡鬧擦屁股,哪怕是要跟著闖入龍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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