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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尊一直盯著渭河水看,最長的時候他甚至三天三夜沒動過。


    他的水,是奔流,是浪濤。


    比起熟練度、魔法疊加、層出不窮的特技,他更喜歡在屬性上下功夫。的確,他沒有高階屬性,但他認為每一種屬性都有潛力可挖掘。


    他嚐試讓自己的水凍結後再如雪崩般衝擊而出,威力是變大了,但距離他想要的效果還差得遠,況且失去流動性,僅僅追求威力,不是他的魔道。


    夏侯尊不是什麽魔道天才,但他能成為鹹陽英傑,憑的是堅持!


    比如劉天說他太依賴眼睛,這些天來,他鍛煉最多的便是眼睛。如今,他的火眼金睛距離進化為“天眼通”隻差那麽一線。


    盡管這一線,宛如天塹,但夏侯尊沒有絲毫退縮的打算。同樣,奔流之水他已經修煉了十年,要改也得以此為本,往深處改!


    不過這一天,他打算迴城裏走走,轉換心情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墨青葉沒來。


    這些日子裏,唯有墨青葉一直來給他送飯,風雨不改。


    想起這個稱唿他為“尊哥”的學弟,夏侯尊心裏卻總是有些不滋味。


    墨青葉是墨家繼墨赤眉之後最出色的天才,鹹陽學院內定的下一屆英傑隊長。無論實力、地位、家世,都遠勝於他。夏侯尊當然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但對方敬重他,敬重到願意跟在他身後當小弟,這讓他產生了些許焦慮。


    他不認為自己很了不起,但他想變得了不起。


    不過,夏侯尊行事沉穩,盲目追求力量的事他不會去做,繁雜的事則很容易因醉心修煉而忘到腦後,以至於他現在才開始煩惱。


    搖了搖頭,夏侯尊把這一消極思緒壓到心底,往長安城走去。


    迴到學院,夏侯尊發現全校師生都在廣場觀看大屏幕上的節目,要知道現在可是晚上。他好奇地看了一下裏麵的內容,發現這竟是劉天和嶽非的比賽。


    嶽非,一年級就成為河洛學院隊長的絕頂天才,帶領隊伍兩屆英傑大賽奪得亞軍,和楊宇劍俠等人正麵交鋒……去年,夏侯尊一個照麵就被他打倒了。


    這個劉天,居然能和嶽非打得難分難解?


    待看到劉天展示國士無雙傳承並贏得比賽勝利之後,夏侯尊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清楚劉天和自己交手時隱藏了實力,但沒想到那時的劉天竟連十分之一的本領都沒用出來。


    不行,得更加把勁。


    在眾學生呆若木雞之際,他悄然離開,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草草點了幾道菜,夏侯尊正欲動筷,卻見到墨青葉坐到他對麵。


    “青葉,吃晚飯了嗎?一塊怎樣,我等你。”


    “尊哥,你看了那個還有心情吃飯?”


    原來,早在廣場上墨青葉就發現了他,隻是當時心係比賽才沒有過來打招唿。


    “吃飽,才能更好地去修煉。”夏侯尊見他沒打算點菜,自個開始吃東西。


    墨青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尊哥,你還打算跟那個怪物打?”


    夏侯尊很想裝逼說些漂亮話,但他自問能夠理解墨青葉的心情。鹹陽學院積弱已久,往年還有襄月墊底,但有劉天在,今年墊底的不會是別人。


    學院裏的老師倒是很樂觀,他們經常說機械魔法優勢在於造福大眾,他強任他強,做好自己就行。


    但人生在世,怎麽可能不被周圍的環境幹擾。也許你會說還有更差的學院在下麵,但既然你定位是五大,你怎麽都得跟五大比。


    隻是曆年成績不佳,使得大部分人都失去了那份血性。夏侯尊雖然偶爾也會跳上桌子大喊奮鬥,但那終究是一時衝動罷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


    “真遇上,不想打也得打,我想輸得心服口服。”


    輸得漂亮,這種話他說不出口,沒人不渴望獲勝,輸了怎麽也不會漂亮,但他想輸得服氣。畢竟人是種喜歡找借口的生物,有些人喜歡不盡全力給自己留點借口,但夏侯尊喜歡拚盡全力讓自己沒有借口——我拚死拚活去努力了,結果還輸給你,你厲害,老子服了!


    墨青葉一臉欽佩,可惜夏侯尊忙著吃東西,全然沒注意到。他正要勺一口湯,卻發現碗裏有隻螞蟻。


    不知為何,夏侯尊突然童心大起,饒有興趣地看著螞蟻掙紮,是聯想到了自己?亦或是單純把自己當成了神?他說不準,也沒想那麽多。看久了,也許是想幫螞蟻一把,他用筷子夾了一粒米飯扔下去。


    一道小小的漣漪,幫助螞蟻飄到邊緣,從而脫離困境。


    “波紋嗎?”


    夏侯尊喃喃道,要說沒有聯想過這一水屬性現象,那肯定是假的。但波紋實在太弱,還和他的魔道理念不合,因此他未曾對此重視過。


    墨青葉可沒考慮那麽多,他知道夏侯尊打算深入開發屬性的力量,於是點了點頭:“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尊哥你說是不是?”


    聽見他的話,夏侯尊愣住了,連忙又夾一粒米飯扔進湯裏,看著那微弱的漣漪,心想這居然是浪?這居然能稱之為浪?


    嗯,的確是浪,對象是螞蟻的話。


    想到這裏,夏侯尊抬起頭,眼前仿佛出現了漫天大浪,而他,不過是一隻在大海中漂泊不定、找不到陸地的可憐螻蟻。


    是神之手,自天上往海裏拋入一顆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不,連巨石都算不上,也許扔下的隻是一顆沙粒,卻如同蝴蝶效應那般,不斷放大,最終化為驚濤駭浪,吞天噬地!


    不僅如此,漣漪的盡頭,再一次的迴蕩,那又是一股巨浪。不同漣漪的碰撞,在螻蟻眼中,又是何等的震撼!


    啊,他一直推崇的巨浪,原來不過是一道漣漪。


    那要讓漣漪變強變猛,該如何辦?


    這再簡單不過了。


    迅速把飯菜刨光,夏侯尊走到外麵,展開模擬結界。


    取出長刀“斷浪”將其橫於身前,夏侯尊一抹月光下鋥鋥發亮的刀身,輕輕閉上眼睛。


    以往,他隻在岸邊觀海。


    如今,他要仿效那高高在上的神靈,俯瞰一切,統禦萬濤!


    睜目,世間萬物皆明晰,天眼始成!


    揮刀,鋒刃所過,如海中疾走,蕩起千翻浪!


    波紋?


    不——


    此乃波動!


    “疾浪波動斬!”


    奔流如潮,天崩地裂!


    散去模擬結界,夏侯尊轉過身,對著墨青葉。


    “我要和那人再戰一次!”


    ……


    ……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送上門來讓我虐的理由。”


    花費三分鍾擊敗夏侯尊,劉天叼著棒棒糖蹲在地上看他。


    跟嶽非鬧完,他們打算坐下午的飛船去建業,不料半路被夏侯尊堵住了。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劉天勉為其難和他打了一場。戰鬥中,他使出一記新技能,威力挺大,然而除此以外沒什麽特別,實力全開的劉天幾下功夫便結束了戰鬥。


    “還來嗎?”劉天問他。


    “當然。”夏侯尊迅速爬起來。


    也難怪他會那麽自信。與特技不同,普通的魔法技能可以自創,成功自創後,河圖洛書會賦予原創者額外加持,使得他們施展同一魔法能比跟風者更強大。若劉天還在隱瞞國士無雙能力,對付夏侯尊自然有些麻煩,但如今……


    “再來!”夏侯尊又一次重置。


    為什麽劉天那麽有耐性?無非是夏侯尊隨身攜帶了模擬結界過來,他想要好好研究一番,要不以他的性子早就不幹了,現在就當賞麵陪夏侯尊玩。


    六個小時過去,第五十七場落敗後,夏侯尊終於打消再戰的念頭。


    “怎麽,慫了?還是怕了?”劉天占優不饒人,“該不會是累了吧?”


    “我打擾你已經夠久了,就到此為止吧。”夏侯尊神色平常。


    “這話一開始說還好,現在嘛……我大人有大量,允許你乖乖夾著尾巴迴去。”


    “非常感謝,下次有突破,我一定第一時間來找你。”


    夏侯尊抱拳離去,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請劉天吃飯,看來劉天剛才的話或多或少激怒了他。不過他很快便把這些煩惱忘卻,沉浸到戰鬥的感悟中去。


    心蘭和燕雅中途有來觀看他們戰鬥,不過很快就離開,理由是虐人沒意思。和兩人合流後,他們一起到餐廳吃飯。


    飯畢迴旅館的路上,心蘭神色如常,劉天頓時不滿意了。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心蘭默默取出地球誌選好目錄,遞給劉天。他接過翻了翻,發現這是自己看過的一部漫畫,故事講述一個古代棋士附在主角身上,一路帶他裝逼帶他飛,稍微有些瑕疵的是那個鬼魂棋士最終消失了,留下主角這麽一個凡人在世上掙紮。


    “是我錯怪你了。”心蘭低頭朝劉天道歉。


    “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才沒考慮那麽多。”劉天把地球誌還給她,一臉不屑,“老爺爺中途消失什麽的,在終點中文網可是撲街文!”


    “也許吧。”心蘭反應很淡,似乎認準了劉天就是一個好人。而劉天打了一下午,實在是有點累,也懶得和她在此多糾纏。


    等劉天迴房休息,心蘭遇到一個意外的來訪者。


    是宗霖。他依舊神神秘秘,特意在隔壁開了一間房,讓服務員端茶水時順便通知她過去,不過韓世這次沒有跟來。


    “心蘭殿下,非常感謝。”


    讓心蘭進屋並施展好隔音結界,宗霖朝她深深一拜,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看過移動盤裏的內容了。宗霖先是對那套練兵技法大為讚賞,同時旁敲側擊試探心蘭是否有更多精妙的技法。心蘭當然不會被他輕易撬開嘴巴,隻是認真地為他講述那套練兵技法需要注意的事項,宗霖獲益良多,也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其實,我覺得宗大人你可以更光明正大點。”臨走時,心蘭忽然道,畢竟士兵一旦開始訓練,怎麽也瞞不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隻能這麽做。”宗霖訕訕一笑。大張旗鼓和心蘭談這些不是不可以,但河洛省的主人是嶽家,嶽江紅沒下指令,他做了,人家會怎麽想?宗霖政治能力一般,但不代表他沒有深思熟慮過。


    “和武成王大人修複關係不就好了嗎?”


    心蘭看得透徹,其實關鍵是兩人已經有摩擦,要不也沒後麵那麽多事,必須偷偷摸摸不過是一個借口。


    宗霖臉色微變,搖了搖頭,嘴角若有若無的弧線似在譏笑心蘭太天真,禮貌地送她出去。


    迴到房間,心蘭躺在床上長長歎了一口氣。


    “姐姐大人,怎麽了?”燕雅關心問。


    “小雅,你說人們為什麽總喜歡把簡單的事複雜化?”


    燕雅思考了一下,每次遇到這種問題,她都能很好地代入自己。


    “一定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信念吧。”


    的確,心蘭眼裏所映照的世界,有信念者明顯比其他人要更耀眼。


    但如果他們堅持的是錯誤信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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