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亢男人走到阮七七麵前,客氣道:“同誌,想不想加入我們?”


    他是真起了惜才之心,已經很多年沒看到情緒這麽飽滿的女同誌了,人才難得,他舍不得錯過。


    站在旁邊笑得十分巴結的大隊長愣了下,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是不是聽錯了?


    割尾會可是好單位,在那兒上班地位高,福利好,連公社幹部都不敢不敬,好多人都削尖了腦袋想進去呢。


    大隊長以前也想把小兒子安排進去,但他能耐不夠,最後隻能去部隊。


    他看阮七七的眼神十分嫉妒,心裏還有了別的想法,難道隻要發癲就能進割尾會?


    早知道他就讓小兒子發癲了,部隊雖然好,可他更想小兒子在家門口,而且有個在割尾會上班的兒子,十裏八鄉的人都不敢不敬他,多體麵!


    阮七七心裏十分得意,她果然是人見人愛的天才!


    “謝謝領導抬愛,但我過段時間要離開阮家灣,去潭州城隨軍。”


    阮七七拒絕了,她對割尾會沒興趣。


    甲亢男人神色驚訝,語氣也越發客氣了,問道:“你對象是軍官?”


    “對,潭州軍區的副營長,這個月結婚,到時候還請領導賞光,來喝杯喜酒呀!”阮七七笑著說。


    “一定來討杯喜酒,說來也巧,我兄弟也在潭州軍區,去年才入的伍,思想還不太成熟,需要領導多提點啊!”


    甲亢男人原本態度還有些倨傲,但在知道阮七七對象是軍官後,就客氣了許多,得知是副營長後,背也微微坨了下來,變得有些恭敬了。


    不管啥年頭,拿槍杆子的才是老大,所以他才會送親弟弟去部隊。


    他們兄弟一個在割尾會,一個在部隊,花開兩支,共同進步,總有一支能有大出息。


    “可真是巧了,領導兄弟叫什麽?”


    阮七七明白他的意思,希望陸野能照顧他兄弟一二,她也沒推辭,反正嘴上先答應著,照顧不照顧的,等見了人再說。


    “我兄弟叫馬春來,我叫馬春生,阮同誌去隨軍後隻管放心家裏,軍民一家親,阮同誌對象保家衛國,我們肯定要幫著守好後方的。”


    馬春生拿出了極大的誠意,有他這個公社割尾會主任護著,誰都不敢打阮霜降和阮小雪的主意了。


    “謝謝馬主任,您真是人民的好幹部!”


    阮七七不吝誇讚。


    馬春生笑得很開心,他就愛聽這些話。


    兩人聊得十分投機,旁邊的大隊長連個屁都插不進,他又不敢走開,怕馬春生有話問他。


    見平日裏眼高於頂的馬主任,和阮七七聊得像自家人一樣,多和氣啊,大隊長心裏酸死了,暗罵道:“狗眼看人低,怎麽不對馬主任發癲了?”


    “阮隊長,你要好好學習提高覺悟了,村裏隱藏著那麽多壞分子,你居然毫不知情,要不是有熱心群眾舉報,你們阮家灣都成間諜窩和地主窩了!”


    和阮七七嘮完,馬春生迅速收斂笑容,板著臉,非常嚴厲地批評大隊長。


    “是我的錯,我以後肯定好好學習語錄,歡迎領導隨時來我們阮家灣檢查!”


    大隊長唯唯諾諾地表態,額頭上都是冷汗,他也不敢擦,臉都嚇白了。


    馬春生又說了幾句官場話,把大隊長嚇得頭都快鑽胯裏了。


    “阮同誌,迴見了!”


    批評完大隊長,馬春生衝阮七七笑得特別親切,語調也變得溫柔了。


    “迴見!”


    阮七七揮了揮手。


    馬春生走了,何家人和阮桂明一家也都帶走了,看熱鬧的村民倒沒散,還在意猶未盡地嘮嗑,今天的瓜實在太大了,他們一時半會消化不過來。


    白豐收朝阮七七看了眼,背著奶奶也走了,白歡喜跟在後麵,兄妹倆都沒和阮七七姐妹打招唿,從頭到尾都跟不認識一樣。


    大隊長用力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看到三三兩兩嘮嗑的村民們,不由氣不打一處來,吼道:“地不種了?準備喝西北風?”


    日他瑪瑪的,他又不是千裏眼順風耳,哪知道何家藏了發報機,更不可能知道幾十年前朱三妹和白地主搞破鞋,他要是有這能耐,還能苟在阮家灣當個小破隊長?


    村民們都作鳥獸散,很快走光了。


    地上還躺著麵如死灰的阮老頭,嘴角還沾著血,眼睛發直,看著像傻了一樣。


    大隊長歎了口氣,走過去叫道:“四叔,迴家了!”


    “桂平,我好悔啊!”


    阮老頭渙散的眼神漸漸聚攏,終於清醒了,他抱著大隊長老淚縱橫,訴說著他的悔意,還時不時朝阮七七三姐妹這邊看過來。


    阮七七冷哼了聲,拽著阮霜降和阮小雪走了。


    “瘟老頭想來認親,你們可別心軟!”


    迴家路上,阮七七提醒她們。


    “二姐,阮桂明真是白地主生的?”阮小雪現在都還覺得像做夢一樣,有點不敢相信。


    “白地主堂客都證實了,錯不了。”


    阮七七沒和她們說實話,也沒說阮爹的身世。


    “七七放心吧,我和小雪肯定不會心軟的,要不是那瘟老頭虐待爹,爹也不會死那麽早了。”


    阮霜降對阮老頭恨之入骨,阮爹纏綿病榻半年才去世的,臨死之前,阮爹說了很多以前的事,還說他恨透了阮老頭和朱三妹,讓她們三姐妹千萬別相信這家人。


    “二姐,我也不會心軟的,我恨死他們了!”


    阮小雪咬緊了牙,她可不是東郭先生。


    阮七七滿意了,原身的大姐和妹妹稍加提點就能立得起來,非常不錯。


    天有些暗了,阮霜降生火做晚飯,一家人圍坐一桌,吃著豐盛的飯菜,其樂融融。


    不遠處的阮家卻冷冷清清,冷鍋冷灶,阮老頭孤苦伶仃地坐在火塘邊,一動不動,像一棵即將枯死的樹。


    夜深了,阮七七出了家門,朝白李村走去。


    她得去打聽下,那個發報機的主人是哪個。


    走得一個多小時,總算到了,阮七七和老樟樹嘮了起來,老樟樹不認識發報機,聽她描述了大概模樣,而且還是埋在殮房裏,它終於想起來了。


    “肯定是李老五的,他在殮房埋了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和你說的那玩意兒差不多。”


    李老五就是當土匪的五堂叔。


    阮七七眼睛亮了,這老東西不僅當土匪,居然還是個特務,這個瓜有點大呢!


    老樟樹又說了個重要消息,李老五有兩個要好的朋友,是其他村的,前些年經常半夜來找他,但這幾年沒來往了。


    阮七七第一反應,這兩個人是李老五的同夥,沒準也是特務。


    不行,這麽大的功勞,她得給自家男人留著,明天去公社打電話,叫陸野過來抓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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