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個女兒各是何種性子他還不知道麽,自然不會信晗姐兒是背後告密之人,隻是單看采嫣的一麵之詞,對整件事情了解不全,這會兒見李氏離開,便正好向趙晗問個清楚。


    趙晗便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把泓墨告訴她的在四宜居裏發生的事情也都講得細致明白,一直講到趙采嫣跪地求饒為止。


    趙振翼聽來,與采嫣的信兩相對照,采嫣的信完全沒提四宜居內發生的具體事情,隻說趙晗借方泓墨之口向公婆告狀,害她不得不在公婆麵前下跪,哭到暈過去了也沒人理。


    一個條理清晰,事實細節俱在,一個充滿臆測,通篇憤懣抱怨。


    哪一個更可信,不言而喻。


    趙振翼濃眉不由皺起,想著要與采嫣好好談談才行了。


    趙晗與父親說了會兒話,再去看望二叔二嬸。路遇從霜迴來,趙晗見她一個人迴來的,順口問了句:「從露沒和你一起迴來麽?」


    從霜搖頭:「婢子一直沒見著她,也不知去哪兒了。」


    趙晗不由納悶,這丫頭沒去見舊姐妹一個人跑去幹嘛了,想了想便問從霜:「你和從露在一起時間最久,你覺得她最近有沒有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那丫頭在她麵前一點不露,但在從霜麵前就不同了,畢竟吃住都在一起,又是同齡同地位,同進同出的,若真有異常,多少會在從霜麵前流露出些端倪。


    從霜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聽趙晗這麽問,再仔細迴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還真有點不一樣,她這幾天都喜歡一個人呆著,話也說得少了,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對了,有天夜裏婢子醒過來時,好像聽見她哭,問她她又說沒有。」


    妙竹聽見趙晗問,猶豫著要不要說,聽從霜說完後這些事後,終究還是跟著補充道:「前一日婢子見她從主屋出來,低著頭也不看路就往外衝,婢子沒防備,和她撞到一起,見她一付要哭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撞疼了,可剛問她要不要緊,她推開婢子就跑出去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嘉源居外麵,趙晗便把這事先擱一邊,進去與二叔二嬸敘話。


    這是她迴到趙家來後,最放鬆最具溫暖親情一次談話了,二叔二嬸不會問采嫣的事情,隻問她在婆家過得好不好,是否習慣。


    她微笑著說:「起初不習慣自然是有點,畢竟是完全陌生地方,好在公公十分明理,婆婆也很貼心,二叔父一家都知書達理,小姑嫻靜溫柔,萱姐兒與侄女頗為親近……」


    阮氏見她把婆家人幾乎誇了個遍,卻完全不提丈夫,拉著她手小聲問:「你和嬸娘說說,泓墨待你如何?到底好不好?」


    迴門那天方泓墨的表現實在不能讓人放心,看上去他對這樁婚事十分不滿,她和振羽私下幾次談起此事,都覺得晗姐兒在婆家的日子實在讓人憂心。


    聽見泓墨的名字,趙晗不由得笑容加深,滿臉幸福,連眼睛裏都是笑意:「他待侄女非常好。」


    阮氏不太敢相信,但看她神情,這份喜悅與甜蜜確是發自內心,偽裝不出來的。又聽她說了幾件事,都是方泓墨如何溫柔體貼待她的,才終於相信了。


    阮氏迴頭看了趙振羽一眼,兩人都是笑容滿麵,連聲說道:「好好,那就好。」


    一番敘話,趙晗終於能毫無壓力地開心地笑一迴,隻想留在二叔二嬸這裏直到迴方家為止,不過今日並非尋常省親,沒法那麽隨意,老夫人在尚福園設了家宴,中午趙家眾人還是要聚在那裏用午飯。


    家宴結束後,老夫人要休息了,各房便告辭迴各處。


    趙晗與趙采嫣走在趙振翼夫婦後麵,趙采嫣忽然輕聲對她道:「晗妹,我有話對你說。」


    趙晗瞥她一眼,冷冷道:「講吧。」


    趙采嫣卻不說話,隻放緩了腳步。趙晗也隻好跟著放慢腳步。直到前麵趙振翼夫婦轉過一個彎看不見了,趙采嫣揮手讓自己的丫鬟都走遠,又看看趙晗身後的幾個丫鬟,示意她們也走遠點。


    趙晗不由凝眉,因為不知趙采嫣安的什麽心,便隻讓妙竹心香走遠些,仍然留下從露從霜在身邊以防萬一:「姐姐有什麽話便直說吧。」


    妙竹心香知道從露從霜是趙晗娘家帶過來的,一直貼身服侍著,親疏到底有別,且二少夫人想要說的話,她們恐怕不聽見更好,因此走得遠遠的,才站定了望著這邊。


    趙采嫣見她對自己戒心十足,忽然充滿嘲諷意味地笑了起來:「晗妹,你隻知防著我,可知道身邊最親近之人才是你最應該提防的?」


    趙晗不明她意,盯著她瞧,等她繼續說。


    趙采嫣今天迴來,本是想看趙晗被罵,沒料到最後卻是自己挨訓,聽完祖母教訓,又被父親訓斥,母親還不敢替自己出頭爭辯,弄得她現在滿肚子的火氣。全因為趙晗,她才會這麽倒黴,她才不會讓趙晗這麽順心順意地過下去!


    她掏出一條手帕,在自己下頜與脖頸交界處擦了幾下,粉擦去後露出下麵的疤痕,她揚起下頜,指著傷痕道:「你瞧見這疤痕沒有?」


    趙晗就像第一次注意到般,麵露驚訝之色:「這是傷痕?我隻以為姐姐這幾天火氣太大,發了痘瘡呢。」


    趙采嫣氣得冷笑:「你就算沒注意到我這傷,方泓墨手上的傷你不會看不見吧?」


    趙晗彎彎嘴角:「自然看見了,泓墨那天被一隻來路不明的野貓給抓了。」


    趙采嫣咬牙,臉色都變了:「你難道看不出那傷不是貓爪抓的嗎?你再看看我脖子上的傷疤,難道看不出是同一種傷痕嗎,難道你就不曾察覺方泓墨瞞著你許多事嗎?」


    趙晗心道要不是那天晚上與泓墨坦誠談開了此事,恐怕這個時候真的要多心的。至於現在嘛,既然趙采嫣送上門來了,豈有不狠狠打擊之理。


    她淡然笑道:「我相信他做任何事必然有他的緣由,而且啊,有些人必須要得些深刻的教訓才能老實做人……哦,我是說有些分不清好歹的野貓。」


    趙采嫣挑撥目的沒有達成,反被羞辱了一番,氣得臉都青了:「你別得意,你都不清楚方泓墨究竟是怎樣的人就說相信他!你知道他平日裏結交的都是些什麽人?你又知道他時常去什麽樣兒的地方玩樂嗎……」


    趙晗很驚訝:「姐姐這麽說,難道說你比我更清楚他是怎樣的人?那不如姐姐告訴我,泓墨平日裏都去什麽樣兒的地方玩樂?」


    趙采嫣自知失言,頓了頓後道:「我是聽泓硯說的,泓硯難道不比你更清楚他大哥麽?他去的那些地方我都說不出口……」


    趙晗沒再理她,叫上妙竹心香就走了。


    趙采嫣站在原地,盯著趙晗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


    傍晚時分,方氏兄弟來接姐妹倆,表麵一片和氣。


    方泓墨與上次迴門時比,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微笑著說話,他生得又英俊,刻意討好起人來,沒有人不吃他這一套的,就連趙老夫人也被他幾句恰到好處的恭維話給逗得笑起來,姐妹倆在一片祥和喜慶又帶點依依不舍的氣氛中告別了娘家人,各自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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