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認識歸不認識,這也阻止不了他們對新家具的向往和驚歎。


    當然其中也有幾個打肚子裏往外冒酸水的人,四處觀看以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一家三個職工日子是好過呀,這都添置上新家具了,還是成套的,這得多少錢呀?這衣櫃咋這麽小,能裝多少東西,別是讓人給坑了。”


    沈偉民正在和鄰居聊天,聞言一轉頭,就見一個陌生的老太太正一臉挑剔的打量著自家的鞋櫃,還準備要伸出枯瘦的手上手去摳一摳。


    看著她長長的指甲以及指甲縫裏藏著的陳年泥垢,沈偉民心裏一凜,趕忙的攔了上去,“大娘,這是新櫃子,你摸就摸了,別用指甲去摳呀!”


    伸出的手別人攔在半空中,老太太的心裏更是不得勁,“咋的,你們家發達了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街坊,這家具碰都碰不得了?跟地主老財似的,看東西看的死緊。”


    老顧自己剛摸完家具,被這手感震驚到了,正在仔仔細細的研究著呢,一聽她這話就不樂意了。


    “你這說的是啥話?人家的家具都是新打的,你這手這指甲黑乎乎的我看了心裏都發怵,就這麽往人家家具上摸誰不膈應呀?”


    這些老鄰居裏還是好人多,自然是都幫著沈家說話,就連樓上素來和善的宋嬸子也不高興了,指責道:“人家的新家具想讓誰摸讓誰摸,老顧摸咋沒事,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你跟雲香家也不熟就別亂摸了,摸出印子來你給賠嗎?”


    老太太臉一沉,“這實木的家具又不是紙糊的,我還能給摸壞了?我看你們就是看他家有錢就上來巴結,也不看人家瞧不瞧得起你們!”


    沈偉民聞言皺緊了眉頭,“都是一個大院裏的鄰居,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呢?今天是我家換新家具的日子,請的街坊鄰居都是關係好的,倒是你我也不認識,要是覺得我們招待不周就趁早離開吧!”


    老太太氣的不行,但是眼看著周圍人都冷眼看著她,沒人幫她說話,也知道自己討不著好,就準備離開,當然離開之前要把桌麵上的花生瓜子都打包帶走,她連布兜子都準備好了。


    布兜子一抖,老太太踮著小腳往桌前走去。


    樓上宋嬸子,也就是宋滿霞,她眼疾手快的把桌上的兩個大盤子端了起來,讓老太太撲了個空。


    老太太眼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眼睛都急紅了,當即破口大罵。


    “姓宋的,你個騷寡婦端起盤子做什麽,還上趕著巴結他們家,我呸!一窩子黑心肝的,一點也不知道尊重老人,你們是要遭天譴的!”


    宋嬸子被說的臉色紅白交加,又羞又惱,周圍的人連忙用手撫上了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老宋,你脾氣好別跟她計較,她是六棟的,六棟的人都是出了名的潑皮無賴,你跟她計較把她氣著,小心她再訛上你!”


    “說誰是潑皮無賴呢!你們這幫小雜種,我這年紀都能當你們老娘了!”老太太聽見他們說的話氣的不行,立馬轉著圈的開罵。


    這一下就犯了眾怒,被眾人連嚷帶罵的給轟了出去。


    沈偉民也沒想到家裏換個新家具還能有這樣的事,感謝鄰居替他們說話的同時,心裏也無奈的想著今天算是讓欣欣的朋友看笑話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幾個年紀稍大些的婦女火力充足,直接抬腳就走了,追著人罵了一路。


    屋裏剩下的幾個年輕一些的也待不住了,最後也隻剩下和沈家關係最好的幾個。


    老顧拄著拐棍,笑嗬嗬地說道:“怎麽想起換新家具了?”


    沈偉民笑著迴應:“早該換了,閨女說周日有朋友要過來,我一看家裏的桌椅板凳都不夠用,阿城的床也小了,這小子平時睡覺腳底板都是露在外麵的,索性趁著這個機會就全都換了。”


    “那是該換,”老顧眯著眼笑的一臉和善,“你們家裏有客人我們就不多留了,等你有空的時候來樓上找我,我想問問你這木材的事,我就對這東西感興趣。”


    沈偉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孩子弄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到時候我可以帶上好酒去你家裏下象棋。”


    “那也行。”老顧應了一聲就笑著走了。


    宋滿霞見狀也要走,被趙雲香拽住了手腕,“宋姐,你留下來和我們一塊吃頓便飯呢,家裏準備了不少菜呢。”


    宋滿霞今天搬家具的時候也沒少出力,一個女人家這一趟趟樓上樓下的搬,趙雲香惦記著她的不容易,一定要留她吃頓飯。


    “下迴吧,下迴吧。”


    宋滿霞臉上帶著窘迫,今天要是和沈家人一起吃飯也就罷了,但是人家家裏還有個俊後生呢,說不定以後還是二女婿,人家這第一次登門她留在這算是怎麽迴事。


    雖然沒明說,但是趙雲香猜到了她的意思,心裏也有點這個顧慮,隻好放開了手。


    屋裏的人陸陸續續散了個幹淨,艾瑞克就把蘭欣屋子裏的那個白色鐵桶拎了出來,桶裏裝著白生生的細膩粉末,裏麵還有刮刀等物。


    他去廚房裏拎了桶水,按照比例往鐵桶裏兌了進去,混合之後均勻攪拌,埋頭幹活。


    沈偉民湊了過去一臉驚奇,“這是膩子粉?這可是好東西。”


    現在的房子都是抹灰抹牆,牆麵不平就通過抹灰找平,也不在乎牆麵是什麽顏色,誰都沒有買膩子粉的概念。


    不過趙雲香所在的服裝廠廠房是抹了膩子粉的,就在水泥牆上薄薄的刮一層,那燈光打下來就明亮的很,抹了膩子粉的牆麵自然是相當不同的。


    艾瑞克笑了笑,“這一桶足夠抹上三遍牆麵了,一個下午就能完工。”


    沈偉民躍躍欲試,“讓叔叔來吧,你上午出了大力得好好休息,一會咱吃完飯你去我兒子床上睡上一覺,這膩子粉我來抹就行。”


    趙雲香眼睛裏帶著懷疑,“你什麽時候會抹膩子粉了?”


    “這有什麽難的,我看一眼就會了。”沈偉民高高的揚起下巴。


    趙雲香撇嘴,走進廚房去端菜了。


    飯菜都是現成的,紅燒肉和梅菜扣肉都是罐頭裏的,拿出來熱熱就能吃了,這個時代的人都覺得罐頭比現做的稀罕多了,自己做的哪有罐頭好吃。


    現在這個季節沒什麽青菜,沈家又從來不缺肉,她又做了個臘肉炒蒜苗,把臘肉切成薄薄透亮的大片,經過爆炒之後油邊微微散發著焦香,油花豐沛包裹著嫩黃色的蒜苗,看上去就很下飯。


    還有個鹹蛋黃豆腐煲、幹豆角燉土豆,還有一盤風幹椒麻雞,因為肉質太硬所以上鍋蒸了一下,出鍋的時候香氣四溢。


    麻麻辣辣的味道彌漫在屋子裏讓人點想打噴嚏,沈偉民揉了揉鼻頭,循著味道走到了廚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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