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和曹十八命不該絕,像我一向四體不勤的人,居然一口即中。


    我很快就感覺到零星的灼燒感從舌頭裏傳過來。


    這感覺就像是吃火鍋的時候,不小心燙了舌頭,偏偏不敢吐出來。


    感覺到火藥熄滅,我幾乎渾身脫力。


    這種一念即生,一念即死的事情,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想經曆。


    不過,炸藥的危險是解除了,可邪僧的威脅還在。


    我能清晰的聽見他在我耳邊發出桀桀桀的恐怖笑聲。


    曹十八暴喝一聲,直接將我從邪僧的麵前給推了出去。


    我心說曹十八你居然還來?老子可沒有力氣,再跟你玩第二次“徒嘴滅炸藥”的戲碼了!


    而就在這時,洛兵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潛伏到了邪僧的背後,他一個掃堂腿,便直接將邪僧給掃倒在地。


    然後死死的箍住這邪僧,衝我大吼道:“李三久,趕緊把你姥爺教你的道術使出來,往他心口上紮!”


    我疑惑,那咒術不是用來對付僵屍的嗎?


    卻聽洛兵又催促了一句:“還愣著幹什麽,我快撐不住了!”


    我迴過神來,當即將身上的桃木劍給取出,唱著口訣,將丹田裏那點零星的氣往桃木劍上走:“白虎召來,以我之軀,供為驅使,以殺止殺!”


    隨即,忙往這邪僧的身上刺。


    沒想到,連刀槍不入的邪僧,居然仿佛被我切豆腐一樣,直接戳穿了他的心口位置!


    我瞪大了眼睛,敢情這丫的就是個超級大粽子啊!


    而曹十八此時也從震驚中迴過了神來:“他爺爺的。早知道這東西是粽子,咱們一開始就該往這和尚的身上紮桃木劍。”


    我也點頭,不過世上哪有早知道,我們也是被先入為主的思維給固定死了,誤以為這東西是活的!所以才遭了這麽多罪。現在迴想起來,這世上哪有什麽長生不老,這個和尚這麽多年屍身不朽,怎麽可能還是個活人?


    而這時曹十八也在那裏分析道:“小李道長,看來咱們剛剛走的那條生道,實際上是為了阻止這個邪僧出去的通道啊!要是按我的脾氣,當年就將他燒死就完事,居然還這麽麻煩的把他禁錮在這裏。也不知道這邪僧到底是什麽身份?”


    我被曹十八這麽一說,也勾起了興趣來。


    連我自己都不禁佩服我自己心大。不過也許是因為知道解除了危機,所以心中放鬆下來。


    此時,邪僧被我紮了一下,瞬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瞬間幹癟了下去,不一會兒就變成了飛灰。隻剩下他脖子上那串珠子還在,隻是這珠子,從原本的光澤度,變成了灰色。


    洛兵將這串珠子給撿了起來,直接揣進了兜裏,然後就往外走去。


    我原本想去問這珠子到底是什麽東西,這時曹十八卻將我拉住。


    我見曹十八表情古怪,心說難道他知道些什麽?


    看來隻有出去才能問了。


    出去的時候,曹十八將這個石室搜刮一空。


    正好他因為被那邪僧吸了精氣,這衣服已經鬆鬆垮垮,直接給他當了麻布口袋,塞得給滿滿當當。


    於是曹十八又胖了起來。


    我身上也裝了不少,一路走一邊和曹十八愉快的分贓。


    洛兵似乎對這些東西絲毫不敢興趣,最終也隻拿了那一串珠子而已。


    因為害怕原路返迴,我們會再一次撞上鬼打牆,於是便直接順著這一條活路走迴去。


    可是,如果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寧願迴去撞鬼打牆,也不走這一條路了。


    這條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且完全是傾斜的路,走了大概十多分鍾之後,我就覺得一條腿的膝蓋有些難受。


    但是好在一路並沒有危險,而且前麵還有洛兵和曹十八兩尊前輩在前麵探路,所以我漸漸的也不再那麽緊張。


    大約又走了十多分鍾,路麵開始變得濕滑起來。


    越走,泥濘便變得越多。


    曹十八輕鬆的道:“這上麵就是艾丁湖的湖積平原,這裏這麽潮濕,證明我們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走在最前麵的洛兵沒有說話,但是不反駁的意思,應該就是讚同了吧?


    如此一想,我心中欣喜不已。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出去之後我估計會直接睡上個三天三夜,實在太他媽累了。


    然而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我們的腳步聲變得密集起來。


    我們這裏一共就三個人,三雙腳,按道理來說也隻有六隻腳的聲音吧,而且洛兵走路非常的輕,說起來也隻有我和曹十八的腳步重一點,有兩雙腳的聲音。


    可是,這個時候的聲音,卻不止我們三個,而是有十幾雙腳的聲音。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這個甬道空曠起來而發出的迴聲,但是迴聲應當是四麵八方傳來才對。


    可這些腳步聲卻從我後麵傳來……


    我背後有東西!


    我頓時嚇得整個人就僵住了,牙齒咯咯咯的打顫。


    曹十八察覺我的異動,迴過頭來看我,“小李道長你咋的了?趕緊走啊!”


    我問曹十八,“難道你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啥異常?”說完,他還特地衝我後麵看了半天:“沒毛病啊?難道小李道長你太虛了產生幻覺了?”


    曹十八的表現,讓我一時間奇怪不已,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


    這時洛兵也迴過頭朝我看了一眼:“是不是因為剛才被那邪僧吸了精氣的原因?如果累了,我們暫時先原地休息一下吧。現在沒有危險,可以暫時不急著出去。”


    我見連洛兵都這麽說,看來剛剛真的是我的幻覺了,於是我也不害怕了,牙齒也不打顫了。


    不過出於好奇,我還是迴頭看了一眼。


    如果我知道接下來我會看見的到底是什麽,我寧願我是個瞎子……


    隻見背後密密麻麻的跟了一排一排的人。


    不對,或許不能說是人,而是一個個死相極其慘烈的鬼魂……


    他們渾身都已經腐爛到麵目模糊的程度,身體也跟泡脹的饃饃似的,泛起一層層的水泡。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我也許還不會覺得有多麽可怕。


    可怕的是他們都在衝我笑,嚇得我直接大叫了起來。


    有一句俗話叫,人與鬼,不能叫,鬼遇人,不能笑。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當人遇到鬼的時候,或許並不像對你怎麽樣,但是你一叫,把他們激怒了,會發生什麽事情就難說了。


    而鬼遇到人,如果這鬼對你臉色冰冷,那就說明這隻鬼對你並不感興趣。


    可是鬼若是對你笑了,別以為它在對你表達善意,而是想要害你了。


    然而這個時候的我,對這些人道鬼道的壓根就不懂。


    更別提我這會兒因為被那邪僧吸了精氣的原因,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突然看到這一幕。沒當場被嚇尿,已經算是對得起觀眾了。


    而這時,無論是哪一個禁忌,總之該犯的全都犯了。


    而經過我這麽一叫,洛兵和曹十八也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兒了。


    但是他們兩個看不見也聽不見,所以根本不明白我到底看見了什麽,隻知道在我的背後必然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我將我看到的聽到的告訴兩人之後,他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兩人扛著腿軟的我一路往前狂奔,可事實上,兩人扛著我卻發現我越來越重。


    到最後,已經重到走不動路了,而我們依舊沒有看見出口。


    這時曹十八開口了:“小時候常聽老人說,以前有鬼魂想要走出死亡的地方,就會占著那個人的身體,踩著他的腳後跟,讓他背著它離開那個地方。看來小李道長這是被鬼附身了啊!”


    “咱們不是還在你說的那個所謂的隻有活人才能走的道上嗎?怎麽還有這種東西纏著我?而且,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中招?”


    這個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原來越重,像是有好多個人壓在我身上一樣。


    曹十八道:“是我疏忽大意了,這裏的地麵被水給浸濕,水主陰,不僅將這六丁六甲的奇門遁術給破了,還因為這陣法本身又有聚陽的作用,導致這些惡鬼以為這條路上有活人,全部都聚集在這裏了。至於為什麽跟著你,估計跟你自身的體質有一定關係。”


    這個時候我明顯聽見耳邊的奸笑聲越來越大,聽得我汗毛倒立。“那現在我該怎麽辦?要不我用剛才的法子?”我幾乎要哭出來。


    “不好辦,以你現在的狀況,根本就走不出去。”


    這時候洛兵也發話了:“你的那套咒術隻對粽子管用,對於惡鬼根本就不管用。而且從我們煉屍界的角度上來講,鬼魂這種東西肉眼一般都看不見,對人最多也隻產生精神上的傷害,所以我們東派才會選擇煉屍,而不是驅鬼。”


    “那到底應該怎麽辦?”我感覺我的身體都開始冰冷起來,說話也是哆哆嗦嗦,還冒著寒氣。


    洛兵皺了皺眉:“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短時間裏,他們還害不了你,你就和他們對視,不要眨眼,也不要流露出害怕的情緒。這樣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和曹十八去周圍轉轉,找找這些鬼魂出現的原因。通常來說隻要解決了源頭,他們的鬼魂也沒辦法纏著你了。”


    等到洛兵和曹十八一走,我就獨自一人站在這條甬道上,跟一群惡鬼大眼瞪小眼。


    我從來沒有覺得人生竟然如此煎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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