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華在鎮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夭夭的身影。


    眼看著暮色降臨,他要是再不迴去的話隻能找個破廟將就一晚上。


    “小妹會不會已經迴家了?”


    想到這,李念華拚了命的往城門口的方向跑。


    他來得晚了,村裏的拖拉機剛開走幾分鍾,無奈他隻好自己走路迴去。


    坐拖拉機都需要半個多小時,走路差不多得兩個小時。


    等他迴到村子裏時,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李念華卻有一種不敢上前推開的念頭。


    萬一小妹沒迴來,被家裏人知道他把夭夭弄丟在鎮上,少不了要掉一層皮。


    “二叔,你不迴家在這裏咕噥什麽呢?”


    二妞吃完了晚飯正準備出去找小夥伴玩一會,剛開門就看見二叔鬼鬼祟祟地站在家門口。


    李念華一聽,氣得抬起手往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呢,你才學了幾個成語就開亂用。”


    “什麽叫做‘鬼鬼祟祟’,趕快給我換一個好聽點的。”


    二妞一手抱著頭,一邊在腦海裏迴想白天上課時老師剛教過的成語。


    “賊頭賊腦?”


    毫無疑問她又被二叔打了。


    “去去去,你這書念得還不如不念呢。我問你,你小姑迴家了嗎?”


    他就是虛晃一招,壓根沒用力,二妞也不怕他依舊嬉皮笑臉。


    “我小姑?迴家了啊,我放學迴來時她就在家裏了,還給大家帶了好多禮物。”


    沒看見她頭上的新發夾嗎?


    就是小姑買的。


    時間這麽晚了二妞還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就是為了向朋友們炫耀一番。


    李念華聽說夭夭在家,那他就放心了。


    “還好,還好小妹沒事……她應該是坐村裏的拖拉機迴來的吧。”


    就在這時,屋子裏傳來他娘馮氏母老虎一般可怕的吼聲。


    “李念華,你還不快給老娘滾進來受罰!”


    二妞和她叔同時感到戰栗,一大一小麵麵相覷,誰都不敢說話。


    然後一個滾迴家,一個撒開腳丫子往外麵跑。


    李念華:“……”


    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陪我一起進屋給我壯壯膽。


    他隻能自己一個人硬著頭皮,迎著大家審視的目光,一點點挪進堂屋。


    進門後李念華就看見他爹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他娘坐在另外一邊。


    大哥大嫂旁邊站,就連大侄女都用一雙同情的眼神看他。


    而夭夭呢?


    小丫頭心虛的躲在馮氏身後,低著頭不敢看向二哥。


    “跪下!”


    李父率先發令。


    李念華二話不說,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在冰涼的地麵上,認錯態度極為良好。


    “爹、娘……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丟下小妹一個人在鎮上。”


    “但我是有苦衷的,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馮氏一陣劈頭蓋臉的罵讓李二哥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呸,你到是說說你有什麽苦衷?”


    “你一個當哥哥的,連自己的妹妹都護不住,將來要是有了老婆孩子你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你該慶幸夭夭幸運,正好遇到同村的人把她送了迴來,否則你妹妹要是出了什麽事,老娘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


    如果隻是一次疏忽就算了,算上這次可是第二迴了,馮氏怎麽能不生氣?


    前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因為天黑走夜路被流氓拽進玉米地裏糟蹋了。


    何況她閨女又長得這麽出眾,難免會有惡心的男人見色起意。


    李二哥眼睛都紅了,長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浮現。


    “對不起娘、對不起小妹……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再丟下小妹一個人。”


    這一次就連一向愛護弟弟妹妹們的大哥都覺得老二該罰,冷眼看著他被李父用煙鬥打在背上。


    “該,要是小妹真出了什麽事,他哭都來不及!”


    田氏雖然覺得老二有些可憐。


    不過她剛收了小姑子的禮物,這會正稱心呢自然要幫著小姑子說話。


    “二叔你也真是的,娘那麽相信你才把小妹交給你,你怎麽能這麽粗心大意?”


    李念華咬著唇,忍受著父親氣怒之下的懲罰,內疚地解釋:


    “我,我不是故意的……春燕的父親被機器絞斷了手命在旦夕,我隻能先把人送往醫院去。”


    “等我迴到供銷社找夭夭時,她已經離開了。”


    原來二哥有迴去找過她,夭夭心想自己也真是夠粗心的,她應該托人給二哥捎句話才是。


    “對不起二哥,我從供銷社出來沒看見你和春燕姐就去政府看三哥了。”


    馮氏聽到夭夭說她去看老三了,順便關心一下小兒子的情況。


    “你三哥怎麽樣?”


    “三哥很好下個月還說要出差一趟呢,去省城。”


    “沒事就好,你也不早說你要去看你三哥,我好炒一瓶辣椒醬讓你帶過去。”


    之前就聽老三說食堂裏的飯菜不然家裏有滋味,想念她做的辣椒醬了。


    夭夭吐了吐舌頭,安慰她娘說:“下次吧,等三哥出差迴來。”


    反正近期內她還會去一趟縣城。


    “也行。”


    倒是李父問起了未來親家的情況,“你說你王伯父傷到手了,人怎麽樣?沒事吧?”


    李念華搖搖頭,一臉擔憂的迴答說:“得截肢,醫生說了要是安裝假肢的話需要八百塊。”


    “嘶~”


    聽到這個數字大家倒吸一口涼氣。


    這麽多錢,就算是城裏的雙職工家庭都不一定拿得出來,何況他們隻是一個窮種地的。


    李父和王父年輕時是好友,乍然聽到這則消息,他心情十分低落。


    連打兒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王家那一家子可都是靠著老王一個人下地掙工分養活的,現在家裏的棟梁倒下了,剩下幾個婦孺老幼怎麽生活?


    大嫂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句:“那春燕和二叔的婚事不會有變故吧?”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就被丈夫叱責。


    “你胡說八道什麽膩,二弟和春燕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來的,怎麽可能出錯?”


    大嫂還有些不服氣,“本來就是啊,她爹現在生病需要錢,王家又沒錢。”


    除了賣女兒換彩禮錢,還能怎麽辦?


    適齡的姑娘又隻有王春燕一個,二叔可不就成了那個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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