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看王戩想一頭撞死,葛燕收到微信差點沒樂死,午飯險些沒噴出來,堂堂科學家的關門弟子居然在農家小院學彈琵琶,也算一道奇景,事後想想也好,能養養性子,別整天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讓人操心。


    在數學方麵,王戩的天賦怎麽樣作者隻能說絕非天才,僅僅是記憶超凡,其成就皆歸功於老葉頭實用主義的教學方式,加上王戩興趣濃厚,方有今日之功,但彈琵琶不一樣,講的是意境,論的是純手藝活,會彈不見得好聽。


    初始階段僅僅會彈,好聽那是後話,至於悟到什麽……早忘了,為啥?因為興趣又起來了,跟廣場舞似的,很上頭。


    溜溜待了兩天,老石養的雞鴨鵝從剛開始的上竄下跳,到該幹嘛幹嘛,一個個全須全影總算熬過來了,王戩則五指纏著創可貼,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神棍十足,那種金戈鐵馬的意境始終彈不出來。


    彈累了喝口茶咂咂嘴道:“真tm過癮,老石,你說我哪天要真辭職不幹了,上街賣個藝咋樣?”


    “你會餓死的。”


    “……”王戩。


    “藝術不是你這麽玩兒的……算了,反正你也學會了,先迴去吧。”


    “誒不是,老石,您就告訴我行吧?”


    “什麽都要人教,人類早滅絕了,想幹大事就不能照著別人的路走,否則你永遠是個學生,白瞎了近百代人留給你的氣運,迴家好好琢磨琢磨。”


    “什麽近百代人的氣運?我說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別老裝神棍行不行?”


    “怎麽?你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總夢見陳霸先?”老石微微一驚。


    “不知道啊?你不是說等你閉眼的時候告訴我嗎?”


    “你……走走走,別在外邊說你認識老夫,丟不起那人。”


    老頭沒再廢話,說翻臉就翻臉,給了車鑰匙將王戩轟出小院,迴屋閉門謝客,任憑王戩喊破喉嚨也沒在理會,估計太過失望,在老石眼裏簡直就是個棒槌。


    ……


    2017年12月15號星期五,王戩被老石恨鐵不成鋼趕走了,忒傷自尊,看看時間已至下午15:00,開車迴市區,晃了半天找到一家樂器店,花1270大洋買了個琵琶,心頭頗為滴血,又至市公安局附近等媳婦下班。


    閑著沒事倒頭眯會,腦子裏始終猜不透這倆老頭究竟什麽用意,但有個共同點,逼著自己學走路,換句話說,老葉頭已經沒什麽可教的了,以後得靠自己悟,畢竟課本上的東西就那麽多,至於什麽《離散函數》之類的,即便學會幫助也不大,無非是多了一種工具。


    要知道,但凡書本上的東西,隻要願意,人人都能學,但想成大事,必須全天下獨一份,否則中華盛世將永遠停留在夢裏。


    眯了一個來點啥也沒想出來,明天周末,後天迴公司,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得迴軍營報到,悟不透在朱日和甭想立功,去了也是送人頭。


    “想什麽呢?”葛燕上車問道。


    “唉,當科學家的徒弟傷腦,當藝術家的哥們又傷自尊,我tm上輩造什麽孽了。”


    “你呀,以前就是太順。”


    “嗯,這話對,現如今斷了奶才發現,其實我啥也不是,算了,先迴家。”


    “要不……”葛燕湊近眨眨眼道:“咱們今天去陳叔家吃,把你的琵琶露一露,找點自信。”


    “別,真要露了,哪天胖子迴來會被噴得不成人形的。”


    “倒也是,迴家。”


    新買的琵琶暫時沒機會露臉,周六一大早奔了北監,沒見著周政委,倒是劉澤堪樂得不行,無他,當年街頭打架的小流氓居然在學彈琵琶,新鮮呐!有種正式從良的趕腳。


    老葉頭對此倒是挺中肯,五個字評語:終於上道了。


    課間,王戩沒在提關於《綴術》半個字,被倆老頭輪流噴怕了,為保留僅有的一點自尊心,為了媳婦和兒子,這道坎必須想法邁過去。


    目送王戩駕車離去,老葉頭似乎有點傷感,快下班的點,一個人坐周政委辦公室抽悶煙,劉澤堪路過見此不明所以,問道:“老葉,您這是……”


    “你知道自恢複高考以來,全國出了多少高考狀元嗎?3300多名,為何迄今沒出現一位劃時代的科學家?”


    劉澤堪搖搖頭,老葉道:“不可否認,在理工科方麵,我們確實湧現出了一大批天之驕子的年輕科學家,但他們都有個共同點,皆為西方基礎理論上的應用科學,從未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開辟新的理論,知道為什麽嗎?”


    “在網上我看到過類似的文章,歸類來講兩個方麵,一是內卷,二是經濟壓力。”


    “我不這麽認為,民國時期環境比現在更差,也無內卷一說,不照樣出了幾位差點拿諾貝爾獎的先驅。”


    “那您認為……”


    “興趣,極其濃厚的興趣,不達目標誓不迴頭、窮極一生去追求真理的興趣,小戩身上就有。”


    “……”劉澤堪。


    看得出來,老葉頭對王戩的期望值高到令人發指,前提是得學會走路,如同修仙一般,每個境界都是一道坎,不同的是凡人就那麽幾十年,所以前人的知識累積就變得尤為重要,能否突破自我全憑機遇,或許刹那,或許永遠。


    在家王戩是個標準的直男,心裏有事全寫在臉上,在客廳悶悶不樂摸著那把未開弦的琵琶,待三菜一湯上齊,葛燕摘了圍裙坐旁邊道:“別想啦,告訴你個事。”


    “又懷孕了?”


    “我打死你!”葛燕掐腰捶腿好一陣招唿,揪著小嘴道:“懷孕就懷孕,幹嘛加個‘又’?說得姑奶奶好像懷過似的,哼!”


    “真懷了?”


    “懷你個死人腦袋,不跟你說了,吃飯。”


    “嗬嗬,我錯了還不行。”王戩摟著媳婦賠笑臉道:“說說,啥事?”


    “睡覺的時候不就知道嘍。”


    “……”王戩。


    “對了,忘問了,你學的是《十麵埋伏》?”


    “是啊,彈得還不錯,可老石總說我彈不出意境,說我不上道。”


    “哈哈,我知道怎麽迴事了。”


    王戩給了個不信的表情,葛燕接著道:“《十麵埋伏》是鐵馬金戈、英雄遲暮的曲子,你又沒經曆過血雨腥風,怎麽可能彈出意境。”


    “著啊!”王戩一拍桌子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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