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在他打電話時,往鍋裏下了小半盤羊肉,盯著肉片在沸湯中起起伏伏七八下,顏色很快由粉變灰,就眼疾手快地用公筷和漏勺一併撈出,撿到顧賀良碗裏。


    雖然電話沒打多一會兒,卻是個不太巧的消息。


    「黎老師,抱歉。嘻緣社那邊臨時有事,我現在得趕迴去。」顧賀良邊說著,邊把黎煜夾給自己的羊肉在調料碗裏蘸了一圈,三口並兩口地吃完,用餐巾紙輕抹了唇角餘留的醬料。


    「沒事,您盡管忙您的,我們什麽時候約都行。」黎煜道掃了眼桌上幾乎沒怎麽動的幾盤子菜,抿了抿唇邊沒多說話。


    顧賀良叫來服務員,「這些菜麻煩打包。」


    黎煜有些意外,他也曾見過不少名氣更甚於顧賀良的人,往往出於麵子都不會在乎這些。


    顧賀良和很多人都不大一樣。


    他們倆人一人拎著糕點盒子,一個拎著一大兜子菜,去了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顧賀良自己開車,畢竟如果他乘坐公共運輸,會導致本就繁忙的路線更為擁堵。


    因為迴嘻緣社和去舞室順路,黎煜便坐上了顧賀良的白色雷克薩斯。


    車裏幾乎沒什麽裝飾品,唯有前視鏡上掛著一個橘色的祈福袋,上麵繡著歪歪扭扭的四個字,已經有些飛邊,勉強能認出來是「高考加油」。


    黎煜瞅著那福袋,類似的款式他早些年也做過。這福袋應該是已經有些年頭,但還算幹淨,看得出對於主人相當重要。


    大中午的道路還算通暢,沒一會兒,車就停在了舞室所在大廈的樓下,「瀘江海」的門前。


    看到「瀘江海」的牌子,黎煜猛然想起了這件事。


    不行,不能讓顧賀良看見這家店,那自己前麵一通操作豈不是太傻了!


    顧賀良停穩車,傾身過來,想要幫黎煜解開安全帶,卻被黎煜一把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腕,止住他的動作。


    「哎,顧老闆!」


    顧賀良掀起眼簾,望向黎煜,眸中流露出疑惑。


    「那個……」黎煜急病亂投醫,裝模作樣托起顧賀良的手,在眼前細細打量,「當時顧老闆在台上握摺扇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您的手指又長又好看。」


    顧賀良任黎煜揉捏著自己的手指。這分明是男孩子的手,卻比顧賀良的小上一圈,裸露在膏藥外的皮膚還有幾分細膩柔軟。指肚溫度偏高,不經意地剮蹭到顧賀良的手心,惹得他心底發癢。


    「多謝誇獎。」顧賀良的嗓音有點喑啞,「你的手上怎麽貼了這麽多膏藥?」


    「練breaking的時候手部發力,總是容易受傷。以前比這還嚴重,不過我現在都跳jazz,就好多了。」


    雖然摸的是顧賀良的手,黎煜自己卻臉紅心跳,他放開顧賀良,「咳……謝謝顧老闆送我迴來。」


    「正好順路。」顧賀良道,「今天也沒吃成飯,真是有點可惜。」


    黎煜也失落地撇撇嘴。


    「來日方長。我晚上沒時間在家吃飯,如果不嫌棄的話,這些菜你留著迴去吧。」顧賀良長臂一撈,把放在後座的塑膠袋拿給他。


    黎煜眼前一亮。這個袋子夠大,再加上禮盒和自己偉岸的身軀,應該能擋住整個車窗,防止顧賀良看見「瀘江海」。


    請作答,到底是把顧賀良請客的剩菜都帶走比較尷尬,還是讓顧賀良看見瀘江海比較尷尬?


    黎煜捫心自問,他選不出來。但前期已經都藉口騷擾了顧老闆的手,不做全套那不是白騷擾了嗎?


    於是他接過了袋子,打包票地拍拍胸脯,「顧老闆您一百個放心,這點小事,我負責解決。您忙去吧,晚些時候再聯繫。」


    黎煜雙手都拎著東西,以一個非常怪異的倒退姿勢下了車,和顧賀良道別,又重催促了一遍,「快去吧。」


    顧賀良見他依依不捨又堅定有力地向自己擺手,好像一副千裏送兒上戰場的老父親。


    顧老闆:「……」


    為什麽他們的關係定位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目送著顧賀良離開,黎煜才鬆了口氣,開始琢磨要不然就勸說瀘江海換個地方開店。雖然,成功的概率顯然為零。


    還是想想怎麽假裝自己一直眼盲,沒看見過瀘江海以及浩浩蕩蕩的長隊來得容易些。


    ……


    當晚,黎煜鑽了被窩打開微博,照例接受「是卿卿啊」的日常糧投餵。


    今天又是顧賀良單人圖集,但和往常不一樣的是,這次是關於手的合集。


    當然不會隻有黎煜一個人注意到過顧賀良的手,善於發現美的姑娘們早就修了一張又一張精美絕倫的圖片。


    【謝謝小姐姐!】黎煜翻閱著圖片,又想起今天在車上,很冒然地去摸了顧老闆的手。他當時摸到溫暖幹燥的掌心上方有薄薄一層繭,是長期打快板磨下的印記。


    是卿卿啊:【好看吧?我今天看見超話裏有人分享,就轉給你了。】


    【超好看啊,我立舔!】


    「立舔」這個詞還是從他的街舞教學群裏學到的新詞彙,如今他也能用起來。


    此話一發出,「是卿卿啊」很久沒迴話,久到黎煜以為她睡覺去了,才接到迴覆:【真的嗎?】


    黎煜被她的反應逗笑,看來是小姐姐沒懂什麽意思。他解釋道:【不敢不敢,誇張而已。】


    是卿卿啊:【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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