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花月節。


    水明漓將極光覆在眼眶,有些不適應突然的清晰。


    “花月節是魔族最盛大的節日,今日所有的魔都會出來玩,特別熱鬧,神君定會喜歡的。”烈焰笑著說道。


    水明漓彎了彎唇角,有些期待,走到鏡子前,細長的辮子墜著隻白色的魔蝶,衣襟上琻溧被允許後興奮的扭動顯現,繁複華美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活脫脫的魔族小殿下。


    待看見傾吾的目光一直跟在他身上,水明漓有些不自在的蜷起手指。


    君上和諦水神君站在一起,真的是很相配。烈焰心說。


    “走吧。”傾吾道。習慣的伸出衣袖又放下。


    少年戴著極光,已經不需要他牽,傾吾覺得袖子上缺些什麽。


    “你不去嗎?”水明漓迴過身看烈焰。


    烈焰撓頭,笑道:“我便不去了,神君和君上好好玩。”


    花月節都是成雙成對,他跟在後麵像什麽話。


    剛出魔宮,熱鬧的聲音遠遠傳來,水明漓快走幾步,看著一時間齊齊竄上夜空炸開的煙花,笑的彎起唇角。


    “好看!”


    傾吾在他身後,擁擠的眾魔紛紛自覺的隔開一些。


    水明漓走到一個小攤前,拿起一塊黑乎乎的石頭,好奇的擺弄,“這是什麽?”


    魔販看了一眼自家君上,拿捏不準,笑著含糊道:“這是印心石,注入兩道氣息,若是有緣分,它就會發亮。”


    水明漓注入一道神力,魔販頓時一愣,又瞅了瞅自家君上。這是魔石,神力應當是不頂用的吧……


    “大魔頭。”水明漓舉著石頭。


    傾吾灌進去一絲魔氣,石頭沒反應。


    “你這石頭是壞的,它怎麽不亮?”水明漓問,又疑惑道:“難道是沒有緣分。”


    魔販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這一神一魔,有反應才怪。況且,印心石印心石,隻有彼此心心相印才會亮嘛。


    魔販不敢實話實說,擠出一絲笑,模棱兩可道:“小神君不如迴去再試試,興許這石頭一會就靈了。”


    水明漓用質疑的眼光瞅他,魔販心虛的看向別處。


    “那是什麽?”水明漓指著魔販身後那一座極高極壯觀的塔。


    一共九層,塔簷上零星放著印心石,發著漂亮的光芒,下麵有男有女聚在那裏,看著熱鬧得很。


    “這是月塔,將發光的印心石放在上麵,放的越高越好。隻要放上去,就算是想拿也拿不下來。”魔販得意的說道。


    又補充,“至今還沒有能放在九層上的呢!”


    “為何?”


    “那得看天意,否則,根本就登不上的。您看,塔尖那裏,誰要能放上去,我真的能給他跪了!”


    “發光才能放?”水明漓問。


    “應,應該不發光也能放吧。”魔販擦著冷汗。印心石都不亮,誰還去放它。


    “登不上?”水明漓擺弄著手中的魔石。


    “試試?”傾吾問。


    “你沒登過?”


    傾吾搖頭。


    傾吾和水明漓站到塔下,眾魔紛紛讓出一片空地。


    看著越來越多的魔聚來,水明漓有些後悔,“要不,不放了。”


    傾吾沒說話,卻扯了他的衣袖抬步上前,一條通體發亮的階梯出現在腳下。


    水明漓一驚,手腕被寬大的手掌握住。傾吾握著他一步一步走上去。


    “看上麵。”


    在水明漓想要撤迴手時,傾吾道。


    水明漓抬頭看去,流光溢彩星星點點的光芒輕盈的飄灑,如繁星墜落。


    好美!水明漓看呆了,手也忘記撤迴。


    拾步而上,毫無阻礙。


    水明漓有些呆滯,“不是說上不去嗎?”


    傾吾也沉默。


    “恭喜君上!”


    驀然,響亮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一眼看去,眾魔皆激動的模樣。那個魔販當即就跪了。


    水明漓被嚇了一跳,“恭喜什麽?上了塔頂嗎?”


    傾吾將印心石塞進水明漓手中,“你放。”


    水明漓看看傾吾又看看印心石,雖滿腹疑惑,還是拿起放在塔尖。


    “咦?怎麽不亮?”


    “是啊!九層月塔都能登上,怎麽印心石卻是不亮的。”


    “難道印心石是壞的?不可能啊!”


    聽著塔底眾魔竊竊私語,再看看其他發著光的印心石,水明漓有些澀然。


    “以後會亮的。”傾吾看著他說。


    水明漓茫然的點點頭,又想起魔販說放上就拿不下來,於是伸手去試。用盡全力,還是不動。


    “果真拿不下來。”水明漓有些驚訝。


    傾吾去拿,依舊紋絲不動。


    突然,月塔塔身發出耀眼的光芒直衝夜空,如夢如幻,將魔域照亮。


    “怎麽迴事!月塔怎麽亮了?”


    “不愧是君上啊!月塔顯靈了!”


    “好漂亮!原來月塔點亮後竟這般美!”


    “走!我們也去放!沾沾喜氣!”


    水明漓又看呆了,這麽有意思的嗎?


    “這月塔和印心石到底是做。”水明漓摸著發光的塔身去問傾吾,卻又愣住。


    那是一雙赤紅的眼瞳,像夜空中的星辰一樣澄澈耀眼,往日冰冷冷的眸子此刻有璀璨的光芒,輕輕挑起的唇角分明帶著笑意,雖然很淡,水明漓清晰確定的看見。


    “大魔頭,你,你笑了?”水明漓震驚住,天呐!大魔頭會笑的!


    傾吾僵起唇角,不自然的別過頭,耳尖爬上一抹難以察覺的粉。


    水明漓立馬湊到跟前,“再笑一下。”


    “……不笑。”


    水明漓急了,“為什麽?”


    “不想。”傾吾道。


    “……”


    傾吾又問,“你想看?”


    水明漓點頭。


    “不給。”大魔頭難得一本正經調侃。


    不給就不給。水明漓縱身一躍,飛身下了月塔,眾魔紛紛往後退開。


    傾吾跟上,擋在他身前,“生氣了?”


    水明漓沒說話,偏頭不看他,卻發現眾魔眼睛炯炯發亮,皆是一副八卦姿態。


    “……”


    一道道目光灼熱不已,水明漓招架不住,艱難道:“迴去。”


    他們在一道道快要將人燒化的目光中迴到魔殿。


    “神君,怎麽樣?好玩嗎?”烈焰笑著迎上去。


    “好玩。”水明漓說道,神色有些疲憊。


    這是困了。烈焰趕緊錯開一步,“換洗的衣裳和茶水在流影池旁放著。”


    “嗯。”水明漓輕聲答應,睫毛無精打采的垂下來。


    傾吾等了許久。


    “想來諦水神君又忍不住睡著了。”烈焰擔心道。


    傾吾看向那道隔門,心裏掙紮幾下,便拿了件幹淨的衣袍。


    少年身著黑沉沉的裏衣泡在水裏,露出的皮肉白皙如玉,手裏還攥著茶杯,想來是困極撐不住。


    傾吾輕手輕腳將他抱出流影池,衣袍隨著走動快速蒸幹,水明漓驚醒,待看清後鬆了口氣,“大魔頭。”


    “嗯。”傾吾低低應聲,腳步一轉,又將他抱迴軟榻。


    水明漓安靜的坐著,白嫩的腳趾都在繃緊,極淡的鬆木冷香再次靠過來,他倏然抓緊被子。


    看著他緊張的反應,傾吾抿唇,把碗放在他手中,“喝。”


    水明漓問也不問是什麽,捧著喝起來,喝的急,嗆的劇烈咳嗽,碗一歪,裏麵的東西撒出不少。


    碗被拿走,手裏多了塊帕子,水明漓咳的眼眶泛紅。


    “床濕了,你睡我的。”傾吾道。


    水明漓一怔,慌忙擺手,“不用,我就在這。”


    “會潮。”不容反駁。


    水明漓摸索著上了那張大床,腦子亂成一鍋粥,什麽也想不了。


    臥室內隻有月亮落進來的微光,傾吾屈在軟榻上看著被下的少年蜷縮成團,無聲無息下了軟榻,上前將那發尾上白色的魔蝶摘下來放在枕邊,又掖好被子。


    魔界陰涼,尤其是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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