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泛著瑩瑩白芒,男子淚光盈然抱著漂亮的蚌泡在濔爾池,周圍的靈氣不斷湧來卻又溢散開,白色的蚌殼緊緊閉合,黯淡無光。


    血落在蚌殼上被濃鬱的靈氣和精純的神力清繳,溫熱的淚跟著一滴一滴砸下,這個尊貴的神明痛哭出聲,“我不該讓你去洪荒。是我錯,全是我的錯。我不該拿,拿她氣你。我不該。我好痛。小五迴來,迴來好不好。隻要你迴來,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別生氣,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害怕,我好害怕。”


    “你阿兄他在哭,你聽到了嗎。阿漓迴來,我求你了。師尊再也不兇你,不惹你哭,讓你摸讓你抱,你想怎樣都可以。別丟下我,我錯了,我錯了。”


    ''啪!''的一聲,男子突然狠狠抽在自己臉上,大口大口的痛苦喘息,全身劇烈的顫抖,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一般,聲音撕裂模糊帶著恐懼壓抑的低吼,痛苦的嗚咽著。


    過了許久,他似死心一般,緊緊抱著蚌沉在池底。


    水明漓摸索著走在漫天的白霧裏,什麽也看不到,這裏更沒有一絲聲音,霧氣隨著行走緩緩的暈開再合上,看起來荒涼極了。


    這是哪?是了,這是他的識海。他緩慢的走著,直到撞上一棵樹,手指摸索著,又有些茫然。


    大樹從樹冠到底部被劈成兩半,看起來疼極了,樹根冒著微弱的光芒極力的想要修複這致命的傷害,卻又潰散不成形。


    本是枝繁葉茂的樹好像在一點點枯萎,可水明漓看不清,靠著即將要死掉的樹坐下,疲憊的瞌上眸子,任憑漫天的白霧將他淹沒。


    太疼了。太疼了。


    難怪太荒與大荒不睦,難怪青丘將天華視為死敵,難怪阿灼說天華神君不該活。原來,原來都是因為他。阿灼尋他一千多年,可他卻將他忘的一幹二淨,記不得那隻對他好的白狐狸。還有白玉,他們都在為他出氣,替他報仇。


    師尊。師尊。


    師尊救他性命,教他修習術法,疼他護他寵著他。自己卻仗著不記得,不要臉的癡纏師尊,勾引師尊。還想……還想殺掉媌雲神女,妄想和師尊日日不分開。多可笑啊!怎麽會這麽可笑!


    那些交歡仿佛就在昨日,清晰,屈辱,絕望……疼瘋了,真的疼瘋了。他緊緊蜷縮成一團,竟是連哭也再哭不出來。


    那條金龍那麽兇的強迫他欺辱他威脅他,現在卻來擋在他麵前與妖王廝殺,神雷落下又將他護住,說還他一命,想與他廝守。嗬嗬,廝守。他憑什麽覺得他們可以廝守!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為什麽是他,為什麽那日偏偏遇見他。扯不平!扯不平!誰來彌補他受過的屈辱,誰來告訴他以後怎麽麵對師尊。


    太髒了。太髒了。


    少年不再掙紮,任憑神力消散。


    光芒漸漸暗淡,樹在一點點枯萎,葉子撲簌簌落下將少年遮蓋,輕飄飄的就能將他輕易帶走。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撥開重重白霧,揮開枯葉。少年拚命的縮成一團,浸在噩夢,滿頭的汗珠,發絲早已濕透黏在臉頰,眉頭緊蹙,手指拚命用力。


    記憶碎片飄浮。兩個糾纏的身影親密無間,孱弱稚嫩的少年被金色的尾巴牢牢的纏裹,被迫承歡做著各種放浪形骸的姿態,任憑他哭他哀求他反抗,可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破開被玩弄。


    男子沉著臉將其揮散,摸向琻溧,指尖溢出血珠,無數紅色線芒伸出,溫暖強大,迅速將少年包裹成一個繭。


    水明漓仿佛置身於一片舒適的水裏,元神被輕柔的溫養起來,小心翼翼的安撫。撕裂的痛仿佛在慢慢修複,蜷縮成團的身體漸漸放鬆。他沉沉睡去,像是浸在飄渺的夢境,墜的更深,睜也睜不開眼。


    “小五,醒來。”


    師尊在叫他!靈魂輕顫,水明漓掙紮著想要醒來迴應。等等,師尊?師尊……師尊不喜歡他,師尊不要他,師尊喜歡媌雲神女。劇烈的痛感襲來,水明漓忽然停止掙紮。


    他髒,他早就髒了,他好髒。迴去做什麽,迴去去哪裏,迴去誰會要他。


    師尊,師尊。


    不迴,不迴。


    就算了。水明漓頹廢的想著,神識慢慢下墜。


    “不願醒來?不願醒來是什麽意思?”


    帝俢怔怔的站著,沒有說話。


    水明渝眸子瞌上,再睜開已然止住淚,聲音很溫柔,卻帶著潮濕的苦澀,“還請帝君將明漓交給我,我帶他迴去。”


    “阿渝不可,師尊定會想辦法喚醒小五的。”知更急忙扣住他的手。


    寂緲紅著眼眶,“檉渝神君,不要帶小五走,還是交給師尊照看吧。”


    “別帶走小五!檉渝神君,師尊肯定會照顧好小五的!”了弋也慌了。


    “我要帶他走。”水明渝抬眸看著太荒大帝,淚水再次溢出,“隻要他在您身邊,明漓永遠不願意醒的。”


    四位神君一愣,齊齊看向太荒大帝。


    “檉渝神君,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了弋急急問道。


    “為什麽在師尊身邊不會醒來?!”


    知更麵色複雜,低聲道:“師尊,要不還是把小五交給我和阿渝吧。”


    “是我不好,總是以為是對他好。如今,他倒是不願迴來了。”水明渝捂著臉突然哭出聲。


    “大師兄?”東離哭著吼道:“到底怎麽迴事!師尊!師尊您說話啊!”


    水明渝尋了處山清水秀靈氣旺盛的地方,在溪水不遠處安了家,將跟了幾日的寂緲東離和了弋攆走,有蘇灼和知更連著蓋十來日的竹屋。


    水明渝在屋前刨一個大坑,引滿水來,又移栽不少蓮藕,擦去頭上的汗將蚌放在水裏。


    “這幾條漂亮的魚是阿兄特意捉來陪你玩耍的,明漓,是不是很好看。”


    “阿兄種了許多藕,過不久就可以吃蓮蓬了,你什麽時候醒啊?”水明渝笑著去敲蚌殼。


    有蘇灼心髒驟縮,緊張道,“明渝哥,你輕些。”


    “……”水明渝看了眼緊張的白狐狸,笑道,“沒事。明漓看著軟乎乎的,實際比誰都堅強。”


    “是吧明漓。”


    水明渝笑著又敲敲蚌殼,眸底卻溢出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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