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壓低了嗓音,語氣裏,是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餘藝?”


    她還是不吭聲。


    眼底一片空蕩蕩的寂寥。


    拓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可能影響到餘藝的人,似乎除了匪行雲之外,也再不會有誰了。


    果然,是發生了什麽?


    他咬了咬牙,彎了腰,掌心覆上餘藝的下頜。


    一點多餘的力氣都不敢用。


    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拓真小心的抬起了餘藝的臉,輕聲問:


    “餘藝,誰欺負你了?”


    他的聲音裏難得帶上了幾分戾氣。


    少年的麵孔浮著一抹怒火。


    牙關咬緊,眼中也盛滿了不悅。


    “不是。”餘藝像是反應過來,鴉羽一般的睫毛顫動,她像是這才注意到了拓真,用力的揉了把眼睛,重複道:“我沒事。”


    “那你剛才...”


    “我就是來告訴你,我們不必出去了,你迴去休息吧。”餘藝搖搖頭,打斷他的問話,“匪行雲去客房睡了,我們...沒什麽。”


    她越是遮掩,拓真就越是滿肚子的疑惑。


    就是他再怎麽糊塗,此時也看的出來,餘藝和匪行雲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事情。


    但她不說。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拓真歎了口氣,指尖給她下頜光滑的肌膚滑動兩下,戀戀不舍的鬆了手,輕聲道:


    “行,不去就不去吧。”


    他哪有什麽資格去打聽匪行雲和餘藝的事情。


    不論如何,那都是他們之間的種種。


    不是拓真能摻和進去的內容。


    他瞥了餘藝一眼,走進廚房,拿了兩盒冰淇淋,送到餘藝手裏。


    “喏,當夜宵了。”


    “會胖的。”


    她嘴裏這麽說,手上卻乖乖的拆開了盒子。


    冰冷而又甜蜜的味道充盈了感官。


    餘藝打了個哆嗦,又忍不住再次舀起一勺送進嘴裏。


    拓真看她鼻尖發紅,忍不住笑了,“我本來還想帶你去個地方的?”


    “哪兒?”


    “一個好地方。”拓真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豁然起了身,拉著餘藝就要走,“還是去吧,這個時候最好看了,錯過了可就等一年。”


    她冰淇淋還沒吃完。


    隻來得及給隻挖了兩勺的盒子放在茶幾上,就給拓真拽了出去。


    餘藝並不知曉,他們離開沒多大一會兒,匪行雲的身影走進客廳,看了眼茶幾上的兩個冰淇淋盒,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四周一片寂靜。


    偶爾有一聲鳥叫犬吠遠遠傳來。


    拓真帶著餘藝去了馬場,熟門熟路的找到馬廄,從窗戶跳了進去。


    馬廄的門是鎖著的。


    隻有張伯和飼養員有鑰匙。


    他自然不能三更半夜去要,可畢竟從小野慣了,有自己的方式。


    餘藝對這一幕,看的多少有些驚訝,她揚起眉,忍不住道:


    “拓真少爺,您這溜門撬鎖的功夫,可真不錯啊。”


    拓真剛翻過窗,頭也不迴的對她擺了擺手。


    “等著,我給你從裏麵開門。”


    窗子不高,他雙臂一撐,整個人靈巧的越了過去。


    沒多少功夫,馬廄的門給從內打開。


    拓真探出頭,對著餘藝笑出一口白牙。


    他伸了手,招唿道:


    “來。”


    她可能也是抽了風。


    不然的話,怎麽可能會三更半夜跑到馬廄來。


    已是深夜,連馬兒都沒睡醒。


    拓真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個個看了過去,找到最後,他眼睛一亮,招唿道:


    “就是這個了,餘藝,你會騎馬嗎?”


    餘藝點點頭,“會,但是很久沒騎了。”


    她之前拍過不少古裝戲,騎馬這種事,已經算在了標配技能裏。


    隻是長時間不騎,多少忘了些。


    拓真找了一圈,挑了好一會兒,才牽了兩匹馬出來,給那一匹體型稍小的白馬交給餘藝,他自己則是牽了匹高大的黃色駿馬。


    “來吧,我們騎馬去!”


    他當真是野慣了。


    從血液到骨子,都透著些倨傲和不羈。


    這種少年人滾燙的熱血,飛揚跳脫的性情,也確實影響到了餘藝。


    她胸口的抑鬱似乎找到了一個散發的渠道。


    太憋悶了。


    一件件的麻煩,一樁樁的亂子。


    橫在她和匪行雲之間的無數,都成了壓在身上的石頭。


    那就今天。


    稍微鬆一口氣吧。


    餘藝利索的翻身上馬,迴頭對拓真一笑。


    “走吧,我們去哪?”


    許是那個笑容,當真是耀眼到了極點,好像給黑夜裏點燃的一束光,給他視線當中其他的一切都焚燒殆盡,隻剩下一個餘藝。


    拓真愣了愣,揚起馬鞭。


    “跟我來!”


    他在祖宅生活了很多年,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到刻在了骨子裏。


    正門走不得。


    這裏二十四小時都有警衛守著。


    要是看到他們大半夜的騎馬要跑出去,警衛保準不同意,還得給老爺子鬧起來。


    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好在拓真知道其他的路。


    繞了祖宅半圈,他下了馬,撥開一處籬笆,笑道:


    “果然還在。”


    他給枯枝草葉拽掉,清出一條路來,又迴頭對著喊了一嗓子。


    “你小心點,這裏不好走。”


    “知道。”


    拓真給前方領路,騎馬越過祖宅周圍唯一的疏漏。


    可算離開了老爺子掌管的範圍。


    這下,可就能鬆了口氣了。


    拓真去看餘藝,看她也頗為高興,才跟著笑了,提議道:


    “要不要比一比?”


    “行啊。”餘藝摸了摸小馬兒的鬢毛,也跟著彎了眼睛,“不過我不知道路。”


    “這隻有一條路,一直向前,然後左拐就是了。”


    “那好。”


    沒有開始的號角。


    無言的默契在此發揮了作用。


    他們同時揚起了馬鞭。


    四蹄踏地。


    煙塵滾滾。


    他們不分先後,並駕齊驅。


    拓真心情大好,歪頭對著餘藝笑。


    “剛才可忘記說了,你輸了怎麽辦?要不要博點彩頭?”


    “好啊。”餘藝好久不騎馬,多少有些技藝生疏,做不到拓真給馬背上還能分心,目不斜視道:“你想賭什麽?”


    “如果你輸了,就把你和我哥的事情,告訴我。”


    餘藝一愣,“那你輸了呢?”


    “我輸了?”拓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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