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藝拚盡了全力。


    推開擁擠在一起的人群,她踉蹌向前,耳邊是各種喧嚷的提問和謾罵聲,有話筒尾端磕到腰間,她疼的臉色一白,卻依然一往無前。


    她和王秋花中間隔著的不僅是記者和攝像,還有一道生死,兩個身份。


    就快了!


    餘藝的前方隻剩下了高高舉著器材的攝像師和幾個推搡著王秋花的記者,她已經能清晰的看到王秋花的模樣。她衣領有些散亂,頭發也亂糟糟的,臉腫的厲害,滿麵的憔悴,腳步已經虛浮無力,卻依然固執的擋在門前。


    這最後一程路,她怎麽都想為餘藝守住安寧。


    火氣直衝上大腦,餘藝仿佛聽到了心髒裏傳來的尖叫聲,她甚至想要站出來承認,她就餘一冰,她沒有死,這場鬧劇早該結束了。


    隻要能阻止這些人繼續發瘋,她什麽都願意做。


    可現在的她,實在是太渺小了。


    在這些記者看來,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連塵埃都算不上。


    堵在前方的攝影師迴過頭,輕蔑的看了餘藝一眼,他的身體巋然不動,牢牢地占據了最好的拍攝位置,將王秋花的痛苦全部收在了鏡頭中。


    別墅裏有人聽到動靜,最前麵的記者似乎看到了什麽熟悉的人臉,驚喜的喊了一聲,招唿起自家的攝像師就要衝進去。


    這個時候,知道哪個明星大腕來參加葬禮,從中推斷這些人的關係,足夠上好幾天的頭條。


    對他們來說,王秋花實在是太礙事了。


    之前還算有所顧忌,但機會就在眼前,幾個記者對視了一眼,高舉話筒,另一隻手藏到身前,裝作好像被推搡的樣子,不經意的向前一撲,推開了王秋花。


    她臃腫的身體踉蹌的退了兩步,重重的砸到牆壁,後腦勺磕打的聲音極響,一抹刺目的紅暈開視線,餘藝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的身體控製不住的發抖。


    不要保護她了。


    停下吧。


    沒有人擋路,記者們瘋狂的向前推進,他們擠在門口,都想成為第一個進去的人,沒有人再去關注王秋花狀況如何。


    餘藝看著王秋花捂著後腦費力的起身,她有些頭暈,腳步虛的更厲害,即使如此,她還是想上前阻住那些記者的腳步。


    這是最後一次了。


    至少臨走,她希望能是給餘藝一個安靜。


    雙拳難敵四手,蜉蝣豈可撼樹。


    有了之前的開頭,這一次他們對著王秋花更加不客氣,作用在身上的力道更大,她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眼看就要再次踉蹌倒地。


    不對!


    餘藝猛地瞪大眼。


    在王秋花後方不遠處,矗著一座安靜的彎月雕塑,一米多高,是個藝術家送來的禮物,她嫌太大放在客廳礙眼,幹脆丟在了門口當裝飾。


    彎月的兩端極銳,而王秋花眼看就要撞上。


    “小心!”


    餘藝尖叫一聲,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擋在前方的男人,成了第一個闖進別墅的人。


    但已經來不及了。


    王秋花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她的眼影倒映著餘藝慌張的臉,但後坐力顯然不是自己能控製住的,她依然在退,距離雕塑越來越近。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餘藝眼眶紅的要滴出血來。


    就在這生死一瞬之間,一隻大掌伸出,在王秋花的背上輕輕的扶了一把,阻住了她後退的衝勁。


    隻差一厘米不到。


    王秋花一愣,迴過頭來,也是一身的冷汗。


    她連忙看向出手幫忙人,感激道:


    “謝謝您了,匪總裁。”


    匪行雲頷首,目光越過王秋花看向了門口,他的視線在餘藝身上掃過,微微一怔,眉頭蹙起,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但很快,他忽視掉她,看向了堵在門的那些記者。


    氣氛陡然一窒,好似溫度都在瞬間降低不少,沒有人敢去迴應他的視線,連之前不停亮起的閃光燈都暗了下來,記者們紛紛低下頭,臉上都有些惶恐。


    這可是匪行雲。


    逐浪的總裁,向來是說個一不二的主兒。


    王秋花要擔心會不會惹惱了各家媒體,給手底下的藝人帶來麻煩,但匪行雲可不會顧忌他們。


    要說的話,反過來還差不多。


    他冷哼一聲,冰冷的視線在每個記者臉上掃過,眾人噤若寒蟬,站在前麵的幾個連忙伸出手,擋住了話筒上的名牌,生怕被記住。


    誰能想到匪行雲會來這裏,他竟然認識餘一冰?


    記者們腦子裏麵過的東西不少,心裏卻都在暗暗的叫苦,逐浪這龐然大物,他們這些小門小戶是真的得罪不起。


    匪行雲不說話,站在最前的男記者咂咂嘴,猶豫著開口。


    “匪總,我們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匪行雲卻已經沒了要繼續聽下去的意思。


    “滾,餘一冰的葬禮期間,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這麽不中聽的話,要是換成一些藝人經紀人,早被添油加醋的抹成黑料賣到對家去了。但這是匪行雲,記者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掉頭就走,甚至還在暗暗慶幸著沒被記住。


    很快,別墅門口就隻剩下了一個餘藝。


    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呆愣愣的看著匪行雲低聲和王秋花說了些什麽,然後喊了人,帶她去處理後腦的傷口。


    王秋花臨走前,還迴過頭對餘藝笑笑。


    “我聽到你的聲音了,謝謝你,小姑娘。”


    餘藝茫然的點點頭,等反應過來,連忙有些磕磕巴巴的開口,“不...不客氣,你還是去醫院吧,要是感染了...”


    “沒事。”王秋花鬆了捂著後腦的手,拿到眼前一看,“不流血了,沒那麽矯情,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


    餘藝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許是之前她幫了忙,王秋花覺得她和那些記者們不是一丘之貉,也就沒趕人,說完話,被攙扶著去包紮了。


    門廳裏隻剩下了餘藝和匪行雲。


    她眨了眨眼,花了點時間接受現狀,看向匪行雲。


    “你...”


    “你來找我?”


    他們是同時開的口,餘藝一愣,茫然的問:


    “找你做什麽?”


    “你不是找我?”匪行雲皺起眉,表情有些不悅,“你是怎麽找來的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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