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要做的事情,我不能跟悟君迴去。」


    女孩子狼狽地撐起身體,注視著他。


    「如果你一定要帶我迴去,就在這裏殺了我,我不會還手,否則,就放我走。」


    五條悟僵持許久,最後放走了她,一動不動站在街頭的模樣就像是被雨淋濕的狗勾,許久,才捂著喉嚨嗬嗬地笑起來。


    落魄……


    可又活該……


    五條悟忍耐著,想要將他殺死,將那份不自知的傲慢捅穿的欲望。


    冰冷的視線從五條悟身上劃過,將他的死期延後後跟上了女孩子。


    戚風的話說的堅決。


    轉身的動作也幹脆利落。


    可是她睜大了眼睛。


    叛逃到夏油傑那一方後,就學會向傑一樣眯起眼睛、戴上麵具微笑的女孩子睜圓了那雙橙色的貓眼,眼眶泛紅。


    在五條悟決意幹涉幻境之前,沒有人能看見他。


    所以他隻能凝視著,看著那顆因為和少年反目成仇而凝結成的鮫人淚珠,浸透了扇子般的睫羽,從中間滾落下來。


    明明是想要止住泣意才睜著眼。


    現在卻完全止不住了。


    「傑混蛋……不相信我。」


    「悟君也是笨蛋……都沒有接受到我的暗示,還要殺了我。」


    她每一顆滾下來的淚珠,都化為了腐蝕性的液體,將觀者五條悟的心腐蝕的千瘡百孔。


    但他全然沒有封閉內心的意思,將她哭泣的情態一一地收入眼底。


    五條悟攥住了手。


    他很少看見戚風哭。


    她哭的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進入五條家之前決意赴死而落淚。


    被他扔進咒靈堆受到驚嚇且逃跑無門而哭泣。


    母親死時哭出太平洋。


    被他宣布不再做五條家女僕時忍淚轉身。


    ……


    攏共也就這麽四次。


    五條悟年少時還聽了其他世家少爺評價女人落淚動情的話,在宴會上雖然不置可否,可迴家了就想看戚風哭,想看越發端莊沉穩的女孩子露出眼角泛紅、鼻間微紅的嬌弱模樣。


    戚風,哭給我看嘛的要求被駁迴後。


    他就拉她去看恐怖片拉她蹦極還抓了蟲子,可戚風小時候獨角仙玩的比他還溜,根本嚇哭不了小女僕。久而久之,五條悟就放棄了。


    可現在看來,光是這幾十次幻境就哭了好多次。


    讓戚風哭哪需要什麽外物。


    五條本身的傲慢就能化作利刃,紮破戚風堅硬的外殼,讓她止不住泣音。


    戚風不是小太陽。


    而是月亮……


    反射日光的那一麵毫不吝嗇地向大地揮灑皎潔月光,可寂寞冰冷的背麵卻一直等人照亮。


    五條悟又看她先五條悟一步去兩人曾經的甜品聖地裏預約了奶油舒芙蕾和草莓大福。


    讓店主以進店第幾名顧客的名義送給五條悟後,女孩子站在街角的盲區,看五條悟苦悶的心情因為甜食得到了安慰,又露出了一貫自信張揚的表情後,才苦澀地咬下了唇中的芒果班戟。


    五條悟驟然想起,他被戚風捅刀後,傑帶來的喜久福。


    原來如此……


    他閉上了眼。


    這個幻境中的戚風是因為高層的秘密任務才假意叛逃。


    而現實中的戚風卻是貨真價實地……站在了另一邊。


    在戚風轉身時,血色染上了甜品店的櫥窗。


    世界無聲崩塌,隻有少女走過的、隻有少女落過眼淚的那條路完整無損地保留了下來。


    女孩子搖搖晃晃地朝著前路前行,身後的建築物坍塌、墜落。


    她毫無所覺地,在五條悟的注視下走上了那條無法迴頭的路。


    在路的末途,身著袈裟的男人微笑著向她伸出手。


    漫不經意的眸光似乎落到他身上,又似乎沒有看見一般輕飄飄地掠過了。


    五條悟忍住了喉嚨口上湧的猩意,垂落在兩側的手攥緊。


    眼見著戚風就要到夏油傑身邊,被青年示威一樣攬著肩膀帶到懷裏,橙發少女忽然若有所覺地轉了過來。


    「悟君?」


    她那雙驟雨初霽的眼睜大了,驚詫地看著身上染上血花的五條悟。


    轉身的動作避開了夏油傑的衣擺,讓他落空了手。


    隔著很遠卻也能聽見她無法壓抑擔憂的聲線。


    她一定很在意他。


    所以才會在最後一刻義無反顧地向他跑來。


    可是五條悟放任世界進一步毀滅,墜落的樓層和塵土阻擋了女孩子伸出的手,他麵無表情地轉身。


    ——


    五條悟打開雙腿,手隨意地搭在身側物體的頭部。


    他的身下是枯骨鑄就的屍山血海,全都是他殺掉的自己。


    他的無下限術式隔絕了其餘所有五條悟飛濺的血與肉。


    但他的唇角還有沒抹去的血痕,黑色的高專校服上也有著硬結的血塊。


    這份傷害,來自於五條悟自己。


    畢竟,幻境中的五條悟,究其根本還是五條悟。


    他每殺一次自己。


    都等同於撕裂自己的靈魂。


    他推定自己的刑罰為傲慢時,也強行地、血淋淋地剝去了自己身上的傲慢。


    因為都是自己,所以每造成一次傷害都會反噬到他身上。


    那份反噬帶來的疼痛和精神撕裂連反轉術式也無法治癒,可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份苦痛,才讓他永遠保持著痛苦的清醒,近乎癲狂地踩在瘋狂的邊緣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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