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記得,他做完這一切之後,護士把他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了直接了周穆青,但周穆青好像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來這裏看了一眼。


    那個時候,宋澄正在一本本子上寫寫畫畫,看見周穆青的時候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內心卻在竊喜。


    原來,直到他瘋了,媽媽也是會來看他一眼的。


    但很快,宋澄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在周穆青的那雙眼睛裏,宋澄看不出一絲一毫心疼憐愛,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氣惱怒,周穆青的眼裏,隻有淡淡的冷漠,好像躺在這張病床上的,不是他培養了十多年的孩子。


    宋澄揚起的的腦袋總算垂了下去,他喃喃了一句:“媽媽……”


    周穆青嗯了一聲,把包放在了床頭櫃上,道:“聽醫生說,你過得不太好。”


    這樣說完,她瞧了一眼被宋澄封上的窗戶,眼底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道:“你還是宋家的孩子,要瘋也不能在人前瘋,你得清楚自己的定位。”


    宋澄有些聽不進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周穆青和宋唐就無時無刻都在強調這句話,生怕宋澄覺得自己不是宋家的繼承人一樣。


    他垂著腦袋,聽周穆青和他強調已經說過無數次的宋家的未來藍圖,和宋澄以後要做的工作的重要性,還有一定要把宋家的企業發揚光大雲雲。


    宋澄看向剛剛被他隨意放在腿上的本子,突然在想,剛剛他在寫什麽來著?


    就這麽一會兒的時候,宋澄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他突然覺得周穆青有些吵,想讓她出去,他不想聽她說話了。


    看見宋澄的臉色不太好看了,周穆青似乎才意識到宋澄的身體有些撐不住了,她不滿地皺了皺眉:“配合好醫生的工作,我不想宋家的繼承人死的太早。”


    這話不可謂好聽,宋澄的麵色又白了一些,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穆青顯然不太在意宋澄是個什麽反應,幹脆利落地拿了自己的包,轉身走了。


    宋澄看著周穆青離開的背影,這一次,連傷心都沒有了,畢竟宋澄還記得,要是以前,周穆青如此冷淡,對他毫不關心,那他是一定會傷心難過的,但是那一次,宋澄沒有,他就這樣看著周穆青離開,一點情緒都沒有。


    像極了剛剛坐在這裏的周穆青。


    宋澄繼續翻開了那本本子,才想起來,原來那本本子上,寫的,全部都是楚斯寒的名字。


    楚斯寒原本也送給過他一本本子,但是那本本子,他已經寫完了,而現在 那本本子應該是被丟在了楚家別墅的草坪裏。


    或許已經被楚家別墅打掃的家仆扔到哪個垃圾桶了。


    無所謂,那本本子在哪裏都不是很重要了,因為被他寫滿名字了的那個人,不會看得到他一筆一劃的思念。


    宋澄看著楚斯寒的名字發呆,以至於,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是什麽時候站著一個護士的。


    那護士看宋澄看向他,輕輕笑了一下,繼續核對要給宋澄注射的藥物,說著:“這是你喜歡的人嗎?”


    宋澄愣了一下,好像沒有聽懂她的話一樣,問:“什麽?”


    護士對宋澄或許是有一點心疼的吧,畢竟這麽年輕,長得又好,雖然家境很好,但是家裏人明顯就不關心他,現在還瘋了。


    看宋澄現在安靜下來,看樣子沒有發瘋,那護士對他也格外溫柔,她點了點宋澄手中寫滿楚斯寒名字的本子,道:“他啊,楚斯寒,是你喜歡的人嗎,如果不喜歡的話,怎麽會在本子上,寫那麽多遍呢?”


    宋澄才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是這樣,會有人在小紙條上寫很多很多楚斯寒的名字,然後送給楚斯寒,他也收到過一些,但都還了迴去……


    原來,是喜歡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宋澄有些遲鈍,他對感情好像一向都是這麽遲鈍。


    那天晚上,宋澄上網查了很多很多,什麽是喜歡,他的手機屏幕一直亮到了天亮,看了整整三本酸澀的中篇小說。


    宋澄總算確認了,他就是喜歡楚斯寒。


    但是意識到這一點的宋澄並沒有任何反應,以為他很清楚,喜歡又能怎麽樣呢,楚斯寒根本就不喜歡他,甚至,楚斯寒或許很煩他的,不然怎麽會所有人都知道楚斯寒要出國,隻有他不知道呢。


    如果喜歡,就算有什麽不得已要離開的話,楚斯寒也應該和他說吧。


    宋澄自嘲地笑了笑,他把寫著楚斯寒名字的所有紙全都撕了下來,他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隻打火機,在房間裏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燒起來,隻覺得無比高興。


    什麽樣都好,都無所謂,楚斯寒不要他,不喜歡他,那就就把楚斯寒也忘記就好了。


    火燒的很快,宋澄也後悔得很快,當那張紙燒的隻剩下一半的時候,宋澄總算後悔了,因為他還是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忘記楚斯寒。


    宋澄動作的動作比他的腦袋快多了,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就已經伸向了那張紙。


    但煙霧報警器也是在那個時候響起來的,尖銳的報警聲,好像要劃破宋澄的大腦,宋澄下意識地縮瑟了一下身子,就看見那火焰已經吞噬了整張紙。


    宋澄隻好看著那堆紙的灰燼失神。


    護士很快就趕了過來,手裏還拿著滅火器,見火已經歇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想指責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宋澄,被旁邊的人阻止了。


    也是,畢竟宋澄是一個瘋子,你能和一個瘋子計較什麽呢?


    宋澄最終還是沒有搶救得迴來那幾張紙,他在那堆灰燼麵前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他好像總算是接受了現實一樣,直起身子,重新躺迴了床上。


    窗戶被封得很死,一點光都透不進來,手機是昨天晚上看小說看沒電的,宋澄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了,他不知道時間,甚至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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