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微微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莫名看這些人有些眼熟,他輕輕皺了皺眉,目光在這個不大的樓道裏流轉,最終還是落在了謝鑫浩和一個女人的身上。


    那女人身上穿了件簡單的體恤,已經洗的有些發白了,但還是能看出身上很幹淨,她似乎是被磕到了,此刻正抱著自己的胳膊,被謝鑫浩扶著。


    謝鑫浩的身子有些發顫,他咬著牙,雖然害怕,但能聽出語氣堅定:“我已經把說好的錢給你們了。”


    為首的那個男人剛好堵住謝鑫浩家的門框,聽見他的話輕嗤了一聲,滿不在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錢,你還的那點都是鳳毛麟角,能頂什麽用,月底之前再還三萬!”


    聞言,謝鑫浩的臉色總算白了下來,他嘴唇都有些發顫,剛想說話的時候,被楚斯寒有些涼薄的嗓音打斷了:“什麽三萬,說出來我聽聽。”


    在這邊的筒子樓,每家都會因為錢多多少少出點事情,大家都見怪不怪,平常的時候,大家鄰裏鄰居或許能互相幫助,但是這種時候,大家也都明白,什麽叫做獨善其身。


    這種時候,能主動出頭的,就顯得格外突兀。


    那花臂紋身的男人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還有些疑惑,想著是什麽人這麽不要命了,一轉頭,看到的卻是楚斯寒微垂的眸。


    看到楚斯寒的那一瞬間,那花臂想說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半晌,才幹澀地擠出一抹比哭還難堪的笑:“哦約,這不是楚哥嗎,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


    楚斯寒聞言,也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滿眼寫著:你管我?


    花臂看見他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倒是也不生氣,依然賠著笑臉:“早說這家人是楚哥的朋友啊,我們,那我們肯定不來找麻煩,那個,剛剛那個三萬塊錢就是個玩笑,別往心裏去哈……”


    他後半句雖然是和站在一邊的謝鑫浩和他媽媽說的,但注意力明顯還是在楚斯寒的身上。


    宋澄有些意外地看向楚斯寒。


    楚斯寒看起來倒是冷靜,一看就是早就和這幾個花臂認識,他目光掃過剛剛被他們進過的房間,聲音有些冷:“砸了多少東西?”


    那花臂臉上笑意一僵,很快又笑得更加諂媚:“害,這事兒鬧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說完,就開始摸自己的口袋,摸完自己的口袋,又去摸跟在他身後的小弟的口袋,幾個人滿打滿算湊出來五百塊錢,以一種非常強硬地態度,把一遝皺皺巴巴的紙幣塞到了謝鑫浩媽媽的手中:“那個,剛剛都是個誤會,阿姨你別在意哈,這個算是賠你的,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抱歉抱歉。”


    他說完這句話,就小心翼翼地經過了楚斯寒,還保證在這麽窄的走道裏,不碰到楚斯寒的身體,還有閑情逸致,對宋澄也擠出一個笑……


    宋澄就這樣目送了幾個人走,直到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他才帶著疑惑地看向楚斯寒。


    顯然是感受到了身邊人的目光,楚斯寒不太自在地咳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會兒和你解釋。”


    宋澄疑惑這件事情的最大原因是,剛剛就在他們幾個人和宋澄擦肩而過的時候,宋澄總算想起了,他為什麽會覺得,這幾個人如此眼熟……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宋澄的兼職總是很晚才下班,那個時候,應該是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宋家的大力打壓,讓他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他隻能在一家大排檔上班。


    大排檔一直會從晚上開到第二天早上四點,那個時候,這幾個人就經常去宋澄打工的那家大排檔吃飯。


    宋澄還記得有一次,他或許是辣粉撒的有些多,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幾個喝了很多酒的醉漢,罵罵咧咧地推了他一把。


    他那個時候,因為連軸轉的原因,身體不算特別好,那幾個輕輕一推,他向後趔趄了好幾步,等他穩住身形,再抬起眸子的時候,那幾個花臂就把他護在了身後,但卻依然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壓著那幾個醉漢給宋澄道歉。


    隨後,那人衝著宋澄擠出了一抹諂媚的笑容,和剛剛一般無二……


    這些人,和楚斯寒認識?


    宋澄雖然好奇,但楚斯寒說晚些和他解釋,宋澄幹脆也就按下不表,收斂了自己的心緒,把心思重新放在了謝鑫浩和他媽媽身上。


    謝鑫浩看出他母親有些拘謹,趕緊先讓開了身子,讓楚斯寒和宋澄先進了屋。


    雖然很多東西都被砸壞了,但還是能看出,這個家原本的主人是個細致愛幹淨的人,每一件的家具也都恰好到處,讓人舒服……


    謝鑫浩給兩個人搬了兩張凳子,這才手忙腳亂地站在了自己媽媽的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媽媽,這兩位是我學長……”


    “算不上學長,我們已經畢業很多年了。”比起楚斯寒,宋澄笑起來的時候眉眼柔和漂亮,是那種看起來就是乖孩子的人,這樣的長相,最討長輩喜歡,“就是碰巧認識的,今天順路送他迴來拿點東西,再迴學校。”


    聽說是德閎的學生,謝鑫浩的媽媽更加拘謹了起來,畢竟除了他們這樣的特聘生,德宏的學生那都是非富即貴,就算這樣,她還是擠出了一抹笑意:“今天讓你們見笑了……”


    她眉眼之間透露著深深的疲倦,宋澄的笑意又帶著點安慰的意思:“小事兒。”


    她這才想起來剛剛宋澄說的話,又轉過頭,語氣當中帶著些焦急:“是不是去學校拉了什麽東西,快去拿,別讓人等太久。”


    謝鑫浩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己母親的胳膊,但還是順著自己母親的話,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謝鑫浩母親這才笑了下:“小浩就是這樣不太願意講話的性格,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宋澄稍頓了下,講真的,這種話他還是第一次聽,無論是周穆青,還是她那個正兒八經的母親,都不可能因為他,和別人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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