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楚斯寒在喝酒的時候給他泡蜂蜜水,宋澄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頭有點暈,他下意識地去摸手機,才發現因為一晚上的通話,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


    宋澄插上電話,看著手機上偌大的淩晨四點,重新躺迴了床上,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他已經睡了兩個晚上了,但上麵明顯還有楚斯寒身上清淡的薄荷氣息。


    宋澄腦袋還有點痛,實在沒忍住,想起小時候,他其實是和楚斯寒一起睡過覺的。


    宋澄小時候其實挺怕黑的,更何況,那是個電閃雷鳴的晚上。


    宋澄隻記得那是夏天,台風天,他和楚斯寒都放了暑假,好像還因為什麽吵了一架。


    但是宋澄記不清是因為什麽了。


    但宋澄很清楚自己迴不去了,雨太大了,那好像是宋澄第一次在楚斯寒家裏過夜。


    別墅區原本就偏,隆隆的雷聲,蕭瑟的風很不講道理地拍打著宋澄的窗戶,樹葉沙沙作響。


    宋澄害怕,但他和楚斯寒在吵架。


    小孩子的別扭其實很簡單,簡單地宋澄就算這樣都沒想起來,他們到底為什麽吵架。


    最終,在一次能照亮整個房間的閃電結束後,宋澄總算抱著自己的枕頭敲響了楚斯寒的房門。


    楚斯寒那個時候比宋澄高了不少,宋澄隻能仰頭看他,眼眶全是紅的,他手裏還抱著枕頭,沒敢吭聲,隻是蹭到楚斯寒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個時候的宋澄,鮮少情緒外露,在楚斯寒看來,他的情緒就像是一管很難用的牙膏,擠一擠總是有的,但擠不出來多少。


    難得從宋澄的臉上看到這麽明顯的神情,楚斯寒實在忍不住玩心大起,他彎了彎腰,讓自己和宋澄保持平視的狀態,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怎麽了?”


    宋澄哽了哽,最終還是沒好意思說害怕之類的詞,隻能指了指窗外,委婉道:“打雷了……”


    楚斯寒眼睛裏全是笑意,他點頭點地很刻意:“當然會打雷了,今天雷電黃色預警呢。”


    這次,宋澄不吭聲了。


    楚斯寒見他不說話,幹脆裝腔作勢地把人往門外推,就要關門,這次,宋澄總算是慌了神,一把抓住了楚斯寒推他的手,用了些力氣,眼眶更紅了,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楚斯寒挑起眉,明知故問:“為什麽?”


    不知道是為了配合楚斯寒的話還是什麽,窗外又打了一個閃電,這次,透過楚斯寒,宋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閃電的模樣,就想要撕裂整片的天空……


    宋澄覺得自己心髒漏了一拍,身體的反應遠比他想象當中還要快,他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把幾個字的音節都胡在一起:“我害怕……”


    要不是楚斯寒早就猜到是這個迴答,並且就等著宋澄這三個字的迴答,楚斯寒恐怕都聽不清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麽。


    就算是這樣,楚斯寒也滿意了,他重新直起腰,語氣是說不出來的欠揍:“哦,害怕啊,我就勉為其難……”


    他話還沒說完,宋澄就已經從他的旁邊,溜進了他的房間,抱著自己的枕頭幹脆利落地躺到了楚斯寒的床上。


    順帶還能把自己窩成一團,並且蓋好被子。


    在楚斯寒的印象當中,宋澄是一個做什麽事情都有些溫吞的人,實在是很少見宋澄這麽快速的模樣,他輕笑了一聲合上房門:“樹懶今天怎麽這麽快?”


    宋澄沒理他。


    楚斯寒也不急,他的床很大,他就慢悠悠地也躺了上去,一個離宋澄不近不遠的位置,他撐著手臂,見人不說話,戳了戳他的背:“別上了床就不認人啊,說句話樹懶。”


    宋澄還是沒理他。


    楚斯寒嘖了一聲,繼續戳他:“那你在這裏躺著,我走了?”


    這次,宋澄從床上坐了起來,楚斯寒還以為他要說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的時候,宋澄憋出來一句:“對不起。”


    楚斯寒有些懵了:“什麽?”


    宋澄偏了偏眸子,耳根不由自主地有些紅:“我說,對不起,今天的事情。”


    楚斯寒:“……你還是睡覺吧。”


    於是,宋澄就非常聽話地躺迴去睡覺了,楚斯寒沒忍住笑了,看著把自己窩成一團的宋澄,伸手關了燈。


    那一晚上,楚斯寒其實沒太睡著。


    宋澄怕冷,很多時候都手腳冰涼,楚斯寒呢,最是氣血旺盛的年紀,宋澄睡著了,就無意識地往楚斯寒的懷裏鑽……


    因為甚至因為打雷害怕,抱住了楚斯寒的胳膊。


    楚斯寒抽了一下沒抽動,撇了撇嘴角,覺得有個小冰坨子在旁邊,他有點睡不著,也沒叫醒宋澄,枕著自己的胳膊看天花板。


    好半晌,又看向宋澄。


    宋澄其實睡得很安靜,除了從頭到尾都貼著他,基本沒有別的動作,楚斯寒這樣看過去,才發現宋澄長得很漂亮……


    他桃花眼閉上的時候,能看見的就是纖長的睫毛和微微翹起的鼻尖,在往下,就是唇……


    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的楚斯寒慌忙地收迴了自己的視線,眼中帶著點對自己的不可置信。


    他靠了一聲,想離宋澄遠一些,又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還是沒抽動,忍不住又想,這人平常看著瘦瘦小小一個,怎麽睡著了力氣這麽大?


    楚斯寒隻能認命,感受著自己胳膊上的重量,繼續看天花板。


    卻沒看見,宋澄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宋澄差點捂死自己,再次從枕頭上把腦袋抬起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太想認這段記憶。


    這事兒吧,確實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但是那個時候他才多大?


    宋澄又記不清了。


    記憶有些模糊,但宋澄有很清楚,這件事確實是真實發生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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