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了好一會兒,趙采嫣才囁喏開口:「那天,我一見方……少爺,我就,我就……」隻見她的臉越發通紅,就如火燒一般,終於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喜歡上他了。」


    這話一出口,後麵的話就順溜多了,趙采嫣神態放鬆了一些,接著又道:「他一看到我拉著方家小妹出來,就向我道謝,我那時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隻想讓他和我多說幾句話也好的,就……就沒說其實是你救了他的小妹。他衷心感激我的時候,我覺得真是開心,好像馬上死了都值得一樣。」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微顫,雙眼半閉,睫毛間閃著晶瑩淚光,確是真情流露。趙晗能看得出來。


    「妹妹。」趙采嫣一把抓住趙晗的手,「事到如今我十分後悔,可一旦開了頭,後麵就再也沒法說出實情。如果方公子此刻知道了真相,一定會看輕我。就當姐姐求求你,別再追究此事了好嗎?別告訴方家人其實是你救了方家小妹好嗎?就收下這些謝禮吧,這本就是你該得的,還有這對鐲子,就當是我補償你的,好不好?」


    說著她就脫下腕上那對水頭極好的南紅手鐲放在趙晗手心裏。


    這下倒是出乎趙晗意料之外了,麵對這樣的采嫣,她忽然有幾分同情,她也完全能理解她會這麽做的緣由,雖然采嫣的做法不可取,但她可以不加追究。


    趙晗其實是個很現實的人,反正以後也不會和方家產生什麽交集了,和趙采嫣相處卻是每一天的事,與其把她逼到死角,不如賣個人情給她。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當然,對這樣的「朋友」,趙晗隻會利用,不會交心。


    人與人之間,就彷如照鏡子一般,你對它笑,它便迴報笑容給你。你對它發怒,它也對你怒目而視。而鏡子一旦摔碎,就算是拚好了,裂縫依舊。


    信任一旦破碎,就很難恢複如初了。


    於是,趙晗微微笑著收下了那對剔透如玉的南紅手鐲,微微笑著說道:「姐姐放心,我答應你,隻要姐姐從今以後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一輩子都不透露此事。」


    趙采嫣離開後,從露從霜進來了,趙晗隨意地指著桌上那一堆道:「都收起來吧。」視線一掃,卻見綾羅綢緞堆裏還有其他東西。


    她走過去一瞧,發現是隻小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匹半個巴掌大的玉雕小馬,玉料不算是好的,但勝在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像是隨時隨地會跑起來似的。


    她看著喜歡,便獨獨留下它把玩。


    與此同時,在另一座氣派靜謐的大院裏,一名錦衣玉帶的男子獨自在花園裏緩緩踱步,園中春花爛漫絢麗,他的視線卻毫不在意地從嬌嫩豔麗的花朵上掠過,濃眉微皺,表情凝重地思索著,不過多時,似乎想通了什麽事,臉上神情豁然開朗。


    他健步迴到書房前,門口恭恭敬敬地立著一名錦衣衛,默然行禮,替他開門,等男子進了屋,錦衣衛也跟著進去。


    錦衣衛報告了幾條最新消息,男子詢問幾句,又安排了後續。最後,錦衣衛道:「殿下稍早前讓屬下去調查的女子,屬下已經查明,乃是慶遠侯府的二小姐趙晗。」說著從懷裏取出一份折子呈上。


    男子接過折子打開,裏麵是極為詳盡的情報:慶遠侯府二小姐,趙晗,十六歲,庶出,父趙振翼,慶遠侯世子,光祿寺少卿,母亡,未論婚嫁……


    他匆匆瀏覽,很快便合起放在一旁,隻是嘴角似浮起一抹笑意。錦衣衛懷疑自己看錯了,再仔細去看,殿下又恢複麵無表情的樣子了。


    又是幾日過去,四月初十清晨,天剛亮不久,趙晗自己便醒了,梳洗一番,簡單打扮,這就帶著從露從霜往侯爺與老夫人所住尚福園而去。


    路上恰遇見趙振羽與阮氏,他們見著她便停下腳步,趙晗急忙走快幾步追上他們,行了一禮:「二叔二嬸,早安。」


    趙振羽比趙振翼小了十多歲,生得極為清瘦,雖是兩兄弟,但先天體弱加之經常患病,讓他的身材比趙振翼瘦弱許多,還矮了足足一個頭,不過到底是有顏好的基因在,他雖瘦弱,卻更顯清秀俊俏,鳳眸狹長,下頜尖圓,略微蒼白的膚色,更為他添了幾分超凡出塵之意。


    阮氏卻是長圓的鵝蛋臉,身材高挑,膚色紅潤光澤,體格健康,幾乎和趙振羽差不多高。每次趙晗見她挽著趙振羽站在一起時,都有種這對夫妻應該交換一下的錯覺。


    「晗姐兒。」趙振羽一見趙晗,臉上就浮起一個親切的微笑,他自幼多病,侯府中人看他常不由自主地帶著可憐的眼神,除了阮氏之外,這府中隻有這個侄女待他就如常人一般,每次見麵隻敬他長輩,不曾用憐憫的眼神看過他。隻不過這小侄女年紀輕輕喪母,本是比他更可憐的人。


    阮氏也笑意滿滿地對趙晗點點頭:「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吧。」


    趙晗點點頭,與夫妻倆並肩前行,路上隨意聊著。但說話間趙振羽又劇烈咳嗽起來,阮氏擔心地輕拍他的後背,眉頭微鎖,臉上帶著淡淡的愁緒。


    紫竹院和二房住的嘉源居離得近,晨起請安時經常遇見。趙晗知這對叔嫂因為膝下無後,對原身這個親侄女頗為喜愛,隻是原身喪母後閉鎖心門,對所有親人都如冰山般冷漠排斥,才和二叔二嬸漸漸疏遠起來。


    在身體逐漸恢複後,趙晗也曾向周媽媽了解這位二叔的病情,聽下來也不曾生過什麽治不好的大病,隻是小時候體弱,胃口不好,時常感染風寒,便因為怕他吹風,極少出門,但百般調理,總是無法強健,時不時就要小病上一迴。一年三百多天,倒有一半時間是躺在床上養病的。


    趙晗其實對於這種動不動就躺床上養病的做法十分不以為然,就因為是侯府公子,所以病了就千嬌萬寵,百依百順,挑食加上缺乏運動,體質不弱才怪呢。然後就陷入了惡性循環,生病,待屋裏養病,運動不足,胃口不好,就吃得少,靠吃藥把病治好了,抵抗力卻仍是弱的,稍一受寒,或遇見攜帶病菌者,又再次病倒。


    若要增強體質,隻有靠不挑食增加維生素的攝取,多曬陽光增加運動。


    隻是她人微言輕,年紀又小,恐怕說什麽二叔二嬸也是不會信的,她隻能提醒:「二嬸,多讓二叔吃些新鮮水果蔬菜,潤燥生津,也能改善體質呢。」


    阮氏帶著些許無奈,小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最不愛吃蔬菜,水果也是帶一點點酸就不吃了……」每逢他生病時,對食物最為挑剔,實在是難伺候得很。


    趙振羽就在一旁,雖然阮氏聲輕,他一樣聽到了,便不以為然地說道:「我這是從小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根,幾十年的藥都吃不好,哪裏是靠吃點什麽食物就能改變的?」


    阮氏向趙晗側過頭來不讓他看見,衝著趙振羽的方向撇撇嘴做了個鬼臉,又笑了一下,似乎在說,你看吧,沒法子,就這樣不聽勸。


    趙晗卻怕被二叔瞧見,隻能忍著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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