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白色光芒,綱吉天生就知道要往那裏走。他邁著腳步前去,無法迴頭,那個人按住他的背,將他一把送出去。


    「唿……」


    他像是擺脫海水的糾纏,剛剛上岸。


    他大口喘息,眼前一片白茫茫沒有焦點。


    手掌處傳來壓力與溫度,綱吉轉動眼睛看過去,reborn一臉凝重和焦急。


    綱吉艱難地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問道:「都走了嗎?」


    reborn迴答:「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勸走。都不願意先你一步離開,還是我說讓他們先迴去給你整理出一個幹淨有序的彭格列才同意的。」


    綱吉的腦袋裏像是有個電鑽在瘋狂屠殺他的神經,疼痛感太強烈了,他便用力抓緊reborn的手,「對不起,讓你留下來看我離開。」


    reborn低著頭,「別把我說得那麽脆弱。」


    綱吉伸手去摸reborn的臉。看他怎麽都抬不高,reborn就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綱吉舒一口氣,說道:「可是,你的表情,也太悲傷了。這是我們的計劃,不是嗎?」


    reborn依然皺著眉頭,他從綱吉的眼睛中看到自己這幅懦弱的模樣,也覺得驚訝。


    「不用你教我,」reborn說道:「我隻是……敬畏死亡。」


    「哇,reborn大人竟然也……」綱吉突然瞪直了眼睛,額角青筋暴起,痛得他渾身不住顫抖。


    在這刀劈斧砍般的痛苦當中,他隻能不斷地提醒:「遺書……遺書……」


    reborn輕輕吻在綱吉額頭,「放心,我記著。」


    「走吧。」


    病房裏想起這樣一聲哀嘆。


    心率儀上的曲線終於被命運的大手捋直,尖細的警示聲是喪鍾,是歇斯底裏的哭嚎。


    reborn站起身,脊樑有片刻直不起來。


    他通知醫生:「可以開始手術了。」


    第46章 完結章


    =======================


    《論沢田綱吉的成名史》


    小野玲剛剛敲完自己這篇小論文,並且發到了網上。


    在粉圈裏,她是難得的技術流,用語犀利,邏輯思維強悍,是撕逼界和洗腦界的鎮圈太太。


    無視掉一大波在她的文章下一同吹捧沢田綱吉的同好們,小野玲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推著輪椅走出了房門。


    她的媽媽和姐姐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不敢置信地問道:「玲……你真的要出門?」


    小野玲也沒有網上的風采了,反倒有些生疏地迴答道:「嗯……想看偶像的演唱會。他第一次開演唱會……我得去觀摩一下,才能在網上和噴子對撕。」


    姐姐立馬站起來,衝到臥室裏穿上風衣。媽媽則顫抖著手給她圍上綿軟的圍巾,為她們打開了家門。


    「早點迴來,注意安全。」


    姐姐推著輪椅,扭頭向媽媽保證:「我們會的。」


    姐姐在路上還是很興奮,她好奇地問關於妹妹偶像的事情。就聽少言寡語的妹妹從圍巾的堆疊中發出沉悶的聲音,「他超級好。看到他,我感覺人生都充滿了希望。你不知道他多堅強!他還特別努力!是個……非常優秀非常優秀的人。」


    她想讓自己的家人也認識到自己偶像的好,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她和姐姐一起看了演唱會,姐姐跟著她尖叫,趴在她的耳邊說話,背後是震天響的歡唿。


    「我現在也被他迷住了!」


    後來呢?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野玲隻知道等自己迴過神,已經在醫院樓下的寒風裏吹了三個小時。


    現場的十數萬人都不想離開,但是這裏又容納不了那麽多人。於是粉頭們各自對上了口號,留下幾個明天不用上班上學的幹部還停在原地等候。


    小野玲環視四周,幾千人擠在這一片區域,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慌張與祈求。


    簡直像世界末日了一樣。


    可不就是世界末日。


    她的旁邊是一個外國女孩兒,現在正打著越洋視頻和自己的朋友說話,「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我好怕……你快點集合所有人!我們一同為他祈禱,求上帝幫幫他!」


    說完,她就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野玲隻覺得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根本不受控製地狂湧而出。


    眼看著哭泣將傳染出去,有一位女生突然大聲唱起了綱吉的歌。她單耳帶著耳機,眼睛朝著綱吉的病房看過去,堅定地唱著,毫不動搖地唱著。


    一個、兩個……漸漸有人加入了進來。無論是還帶著抽噎的歌聲,還是同樣堅定的歌聲,最終壓過了絕望的哭泣,所有人都看著綱吉所在的方向,用他最愛的歌為他傳遞力量。


    求求你,千萬不要有大問題!


    reborn走過醫院的走廊,外麵的歌聲那麽整齊,又那麽動人。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真的能被你們說服,而選擇留下來。


    他隻在那個地方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在醫生的辦公室裏,他交上了綱吉留下的遺書,「就按這上麵的辦吧。」


    醫生驚訝地看著reborn,「沢田先生竟然……他什麽時候?」


    reborn迴答:「很早就這樣決定了。大約一年以前吧。」


    他又問道:「這顆心髒能讓那個人活多久?」


    醫生說:「一般心髒移植都能撐15到20年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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