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過的飛快,尤其是在順當的時候。


    中秋的前幾天,栗青便忙了起來,原因是那榮府的首輔大人突然病倒,可惡的是病倒前還特意指派他接手此次中秋宴會事宜。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有了交集,眾人私下裏卻一致認為定是栗青哪裏做錯了惹了首輔大人。


    若說這皇城裏文武群臣,誰敢跟栗青叫板?大概非首輔大人莫屬了。


    八月十四,李月明早早的也忙了起來,素日裏穿的紅花熱鬧的小娘子,今日不知從哪裏搞來一套煙灰色羅裙,胳膊上還綁著臂繩,一副大幹一場的做派。


    李月明確實準備大幹一場,東廠上下加上暗衛,人數不少,她雖做不到人人都有,但也要盡可能的多做些。


    她命人將廚房用具都擺在了院裏,自己則著手配餡,她準備了好多,核桃杏仁的,玫瑰的,桂圓的,夾沙的,各式各樣。


    起初,廚房的廚娘隻敢遠遠的看著,並不敢靠近,對於督主夫人這種做派敢怒不敢言。


    畢竟一個富家貴女,能指望她做些什麽,還不是吩咐下去,折騰的還是她們這些下人。


    後來,廚娘們見那天仙般的夫人竟真挽起袖子將手伸進麵盆裏,暗暗咂舌,娘啊,這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到時候喇著嗓子也得說好吃。


    又過了一會,膽子大些的廚娘開始慢慢靠近,看著夫人的手法有些嫻熟,更是忙而不亂,小心翼翼的探著身子問道:“夫人之前可是做過?婢子瞧著夫人手法頗有些熟練。”


    李月明正在仔細的配著餡料,她想著每個味道都讓夫君嚐嚐,便格外用心,聽到有人與她搭話,她才抬起頭來。


    因著做活,雖已是秋天,額上卻滲出了些許汗珠,李月明不甚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笑著說道:“我未嫁來時,在家閑來無事,與母親學過的,之前每年中秋的月餅,都是我與母親親手做的。”


    廚娘連連點頭,沒想到這夫人這般好說話,連個下人的話都答得仔仔細細的,不由的心生好感,一旁的廚娘見狀也開始大著膽子攀談起來。


    不一會,李月明身邊就圍滿了人,把正在幫忙的玉竹和手上沾滿麵粉不知如何是好的紅露擠到了一旁。


    忙活了一上午,李月明早就饑腸轆轆,栗青午膳時趕不迴來,李月明為了節省時間,便直接在院裏搭了張桌子。


    旁人自是不敢與她同桌,她隻得拉來玉竹和紅露與她同吃,準備午膳的廚娘特意為她烤了隻雞,李月明小口小口吃著。


    露天席被的,著實有些不同風味。


    那些廚娘遠遠的看著,娘啊,這貴女夫人就是不一般,吃飯都吃的如此優雅,那小口小口的,得填到什麽時候才能把肚子填飽?


    用完膳,李月明沒得休息,便立刻開始忙碌,一旁的玉竹倒是能幫上些忙,紅露此時又成了廢人,隻得不停的圍著李月明打轉。


    李月明好笑的往她鼻尖抹了撮麵粉,狡黠的笑了笑。


    “怪不得都說督主喜歡這夫人喜歡的不得了呢。”


    “是啊是啊,夫人這樣貌好,脾氣還好,誰不喜歡啊。”


    “就是,對下人也這般好,你看那小丫鬟跟夫人玩的多好啊。”


    “幾世修來的福分哦,碰到這樣個好主子。”


    “可不……”


    紅露聽到一旁廚娘的討論,小心思又活了起來,“哎,大娘,咱們這麽幹活多沒趣,咱們玩個遊戲吧。”


    “紅露小娘子,你說玩個什麽遊戲?”一上午,廚娘與她們都混的熟稔了些,說話也放的輕鬆了。


    紅露眼珠一轉,說道:“咱們打個賭,一會督主迴來了,讓夫人喂他吃口月餅,再問他一句,這是不是你這輩子吃過最好的月餅?咱們就賭,督主會不會迴答夫人這個問題,可好?”


    李月明原本已經忙活的差不多了,栗青要吃的她親手壓在模具裏成型,其他的,便由著他們做了,她在一旁指揮著,她著實也有些累了。


    聽到紅露居然敢打趣栗青了,還將她扯了進去,她不由的剜了她一眼。


    廚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廚娘出聲道:“紅露小娘子,你不要命了,敢打趣督主大人。”


    紅露一臉無所謂,雙手朝著李月明方向指了指,“那怎麽了,我有鎮督主法寶。”


    眾人齊齊看向李月明,李月明被看的有些臊了,而後又想到她們都跟著自己忙活一天了,也不好擾了她們的興致。


    而且……她也想親耳聽到栗青的迴答,便說道:“你們打賭就是,夫君不會生氣的。”


    眾人哈哈大笑,不一會,紅露便擺起了架勢,壓督主不會迴答的,錢放左邊,壓督主會迴答的,錢放右邊。


    “你說,督主會迴答嗎?”


    “我看懸,畢竟督主就算喜歡夫人,也不會當眾說這話吧。”


    “我覺得也是,我親眼見過督主一次,哎呀,麵無表情,那嚇人勁,肯定不會做這等子事。”


    “那可未必,那是對別人,又不是對夫人。”


    眾人眾說紛紜,一時間,壓督主不會迴答的,居然居多。


    李月明見眾人散去,朝玉竹要了一小塊碎銀子,放到了右邊,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壓這兒。”


    李月明就這樣一直忙活到晚上,她大概是真的嬌養慣了,這一通忙活下來,她一直挺直的背都彎了下去,還談什麽貴女形象。


    她屈腿坐在台階上,手肘拄著臉,看著其他人還在忙活著,又轉頭看了看屋裏已經打好的月餅,頗有些自豪感。


    這廂栗青乘著月色出宮……


    如百官所料,他果然被榮震擺了一道。


    上次去榮府,他隻是替皇上探尋榮震對收迴衛衝兵權一事的態度,哪知那廝是個紋風不動的,頗有些事不關己的意思。


    他不過點了幾句,這榮震便撂了挑子,本該他親自督辦的中秋宴也推脫了出來,將皇上氣的直跳腳,偏生還動不了人家。


    他榮家是開國將軍,家中供奉的是尚方寶劍和免死金牌,若非如此,他榮震早就被皇上絞殺了八百次了。


    皇上無奈,隻得將此事落在栗青頭上,是以栗青近日都在為中秋宴的事忙活。


    本來想的,這是他夫人嫁過來第一個中秋節,也該著熱鬧熱鬧……


    結果,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栗青望了望頭頂已經黑透的天,榮首輔,他似乎還真是沒什麽把柄掌握在東廠手裏……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出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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