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麗嬪給了身旁宮女一個眼色。


    那宮女得令,厲聲道:“好大的膽子,跪下,衝撞了娘娘,該當何罪?”


    李月明不懂宮裏的規矩,乖乖的跪下,垂著頭問道:“娘娘恕罪,臣婦初次進宮,不懂宮裏的規矩,實在不知,衝撞了娘娘,該當何罪,請……娘娘賜教。”


    麗嬪:“……”


    一旁的宮女顯然也被這話弄得怔愣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麗嬪撫弄著指甲,看著眼前跪著的那人,嘴裏饒有趣味的說道:“為了防止你再衝撞了貴人,本宮便罰你在這跪上半個時辰吧。”


    李月明目瞪口呆,還能這般操作?她跪的這小塊地方,鋪的可是鵝卵石。


    麗嬪見狀,說道:“怎麽?你還不情願了?”


    李月明當即搖頭,“臣婦不敢。”


    麗嬪不想與她多糾纏,她還要找個理由將栗督主尋過來,看看她如何為他出氣的。


    思及此,麗嬪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李月明見人走了,當即坐在了地上,她若真跪上半個時辰,腿傷了事小,若讓栗青看到,不知又該鬧出什麽事了。


    李月明正坐著捶腿,便聽到頭頂有聲傳出。


    “你好大的膽子,陽奉陰違,娘娘的命令,你全當耳旁風嗎?”


    嗬斥聲起,聲音有些熟悉,是剛才那宮女。


    李月明一轉頭,便看到剛才那些人,就站在她身後。


    殺得好一個迴馬槍。


    麗嬪伸手抬起那張嬌俏的小臉,麵帶冷意道:“好一個美人嬌,怎的生的如此美麗,也沒有讓栗督主正眼瞧你。”


    說完,眼神變得狠厲,揚起手便往李月明臉上煽去,李月明一個偏頭,那護甲便往李月明的脖頸上生生劃了一道,那嬌皮嫩肉上立馬顯出一道血痕。


    李月明下意識嘶了一聲,抬手摸了摸,手指上便沾了血珠,竟給劃破了!


    李月明氣的要炸了,抬頭怒瞪道:“敢問娘娘是哪宮的娘娘,臣婦雖位卑,但娘娘如此動用私刑,是何道理?”


    “道理?”麗嬪冷笑,“就你,還夠不上格給本宮講道理。”


    “不知本督,夠不夠格跟娘娘講道理?”


    栗青臉色陰沉的快步走了過去,抬手扶起正在跪著的李月明,又看到她脖頸上的劃痕,眼神更是陰戾。


    栗青旁若無人的拿手帕給李月明點著脖頸上的血珠子,聲音清冷道:“娘娘動手了?”


    麗嬪挑眉,“督主這夫人,著實沒有規矩,本宮替栗督主,調教一二”


    栗青的眼神從李月明身上移開,望向麗嬪,“不知娘娘何時升的位份?都自稱本宮了?”


    麗嬪看著栗青這般,眉頭不動聲色的擰了擰,“看來這宮內的傳言,可不盡信。”


    李月明這才想到在人前,她與夫君要保持距離。


    思及此,李月明後退一步,拂禮道:“督主恕罪,妾身無狀,衝撞了娘娘……”


    話未說完,李月明便被栗青扶了起來,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說道:“沒必要在一個將死之人麵前演戲。”


    麗嬪臉色突變,“栗青,你什麽意思?你真以為,你能隻手遮天?”


    栗青搖頭,麵色平淡道:“麗嬪的天,確實是本督在遮著,如今,不想遮了。”


    麗嬪臉色變得難看,“栗青,你此話何意?”


    栗青輕輕安撫著李月明,毫不在意地說道:“早在你弄掉祁貴妃的孩子時,陛下便想治你罪,不過是本督見你有點用,便留了下來,看來,倒是本督看走眼了。”


    麗嬪猛然驚醒,難怪,當初都要查到她頭上了,卻轉向抓了那玉貴人。


    麗嬪知道今日這遭便是栽了,這一栽,便再難翻身。


    “陛下知道督主的手,伸的這麽長嗎?”


    栗青麵色平淡,迴道:“這就,不勞麗嬪費心了。”


    說完,便虛扶著李月明走了出去,留下麗嬪等人,麵如死灰。


    —


    陳晚早已被陳太傅壓著迴了家,天色已是不早,栗青和李月明便也並未迴那宴席。


    待到家,玉竹便將廚房溫著的膳食端了進來。


    李月明的脖子已經被栗青上過藥了,而今,正端著碗蓮藕湯小口小口的嘬著。


    “夫君,今晚的事,真的不會給你添麻煩嗎?”李月明還是有些不放心。


    栗青放下手中的玉箸,溫聲說道:“放心,那隻是個廢棋,不過無關痛癢,便放著呆著。”


    當初他留麗嬪一命,是發現麗嬪母族周氏,私下盜賣公田,而周氏一家與皇後和二皇子關係密切,本想留著把柄製衡二皇子,但周氏家主早已大義滅親,倒也全了周氏的臉麵,這麗嬪於他,也是沒甚大用了。


    李月明點點頭,“我以後還是不要去這種宴會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參加宴會,便出這樣的事。”


    栗青想到今晚李月明的表現,端莊大氣,舉止有度,李府將她教養的很好,她除了會在自己麵前耍些小機靈小性子,在外,確實是合格的京都貴女。


    “你做的很好,是她們不好,壞了你的心情。”


    栗青想到沈良殊那事,又想到李月明之前說過,夫妻之間,要坦誠相待,於是躊躇片刻,出聲道:“我有一事,想與你說。”


    李月明聞言,擺出了一副我在聽的表情,乖的不行。


    栗青笑的寵溺,柔聲道:“你被綁一事,是沈良殊命人做的,但好多年前,我剛入內務府時,被人欺負,她出聲幫過我,於是我允了她一個條件,而今,她的條件是,放過她與她那丫環,不要再追究此事。”


    李月明了然,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故事,她思忖片刻,出聲道:“這事都過去幾日了,我見你一直沒提起過此事,便知道另有隱情,若真是如此,倒也值了,她幫過夫君,又欺負了我,這樣看來,夫君該是欠了我一個條件。”


    栗青看到如此不計較的李月明,暗自鬆了口氣,“好,我便欠你一個條件,話說,你剛來東廠時,不是讓我允你三個條件?加上這個,一共四個了。”


    李月明挑眉,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如今那個條件,還剩兩個了,以後再告訴你,現在,我要去沐浴了,參加宮宴,身子乏的厲害。”


    栗青抓住李月明即將離桌的手,眼眸幽深,道:“你的脖子不能沾水,我幫你。”


    李月明嗬嗬一笑,“不勞督主,我小心些便好。”


    他若幫忙,她會更乏。


    栗青裝作沒聽到,起身一把抱起李月明便往隔間走去。


    李月明嚇得驚唿一聲。


    這一聲,倒是給了外麵人一個信號。


    所有暗衛,默契的離遠了些,就連紅露都被玉竹逼迫著略懂了些,跟在長濟後邊,亦步亦趨的走遠了。


    —


    次日,李月明收到了陳晚的信,大致意思是想親自問問衛衝對她的看法。


    如今陳太傅已經知曉,若不抓緊行動,以後怕是連出府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來信的目的,是想讓李月明幫忙約衛衝出來。


    李月明沉思,這事,還真不能找栗青幫忙,如今,倒是隻能靠自己。


    李月明計上心頭,招來紅露,小聲囑咐了幾句,眼裏的精光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


    叮囑完後,她看著窗外,思忖著陳晚的行為,若處理不當,陳晚的名聲,便會都毀了。


    而此時的定王府,男子一身金紅色蜀錦外衣,眼睛狹長,麵容俊逸,嘴角含著一絲淺笑,無端讓人覺得邪魅。


    “事情都辦好了?”男子出聲道,聲音慵懶卻充滿壓迫感。


    “迴王爺,都辦好了,麗嬪死了,沈家那丫環也死了,沈家小姐那裏,暫時沒動。”屋內一身黑衣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迴答道。


    男子轉身,眼神從銅鏡中挪開,似是有些不滿,“沈家可知那丫環不是東廠弄死的?”


    “知道,屬下特意等那丫鬟情況穩定後才下的手。”


    男子點點頭,甚為滿意,“本王的功勞,可不能記在栗青的身上,下去吧。”


    男子擺擺手,轉而繼續瞧著銅鏡裏的自己,連連搖頭。


    果然,這紅衣,還是明兒穿的最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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