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剛落、月亮未出,天空淡藍昏暗,在最北的地方,有一顆星光約隱約現。


    張恆勝意識遠離現實,似乎陷入昏迷狀態,生死台外的議論聲漸漸變小,但有一道呢喃細語卻清晰地傳來:“…可以拿了……在名字那裏……要來找……”


    誰在說話?


    這道空靈的聲音仿佛從無限遙遠的地方傳來,卻有著某種奇異的吸引力,張恆勝散失的意識隨之凝聚,兩輩子的記憶從腦海中同時出現,左邊的是前世生活在和平社會中的一幕一幕;右邊的是這個世界中人與人的各種不平等,階級與冷漠、欲望與暴力。


    兩個並排的記憶畫麵中,張恆勝看見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殺人,重新感受了殺人時的心情,那是混雜著悲哀、冷酷、悔疚、失望的複雜心情。


    看見以前的記憶,這算是迴顧自己的一生嗎?這便是瀕死體驗了吧!我這是要死了吧!殺了這麽多人,也殺了一些無罪的人,也殺了一些罪不至死的人,也殺了一些不知有沒有罪的人,終於現在輪到我去死了嗎?


    明明還答應了王洪力會小心的,明明答應了婷婷要迴去慶生的,明明答應了劉芬會帶小天迴去,現在已經辦不到了呢!


    上次看那個巫覡幫我看氣運時,他就說過我向東行會有死運纏身來著,我應該想到自己會輸的,因為隻聽過陳顯輝會一成拳意便認為自己鐵定能贏,從沒想過他會有底牌,我太自信了。


    對了,為什麽我從來沒發現呢!我前世時是在二十四歲前三個月服下農藥自殺的,從今世開始計算的話,好像就是今天吧!雖然生日不同,但前世與今世都活了相同的時間嗎?這果然是命運呢!


    一邊想著,張恆勝感覺自己開始沉入黑暗中,生死台周圍的聲音慢慢變得遙遠,然後有一股比一切都要冰冷的氣息從四方八麵湧來,那是比孤獨更加冷漠、更加深邃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從胸膛中溶入他的身體裏。


    張恆勝感覺胸膛很痛,而事實上,他的胸膛上也是有一道很深的劍傷、鮮紅的血液正從中大量地溢出。


    低下頭看去,意識徘徊在生死之間,張恆勝在黑暗中似乎真的看到有什麽東西插入他的胸膛,很冷、很痛,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比起所有的事情,張恆勝現在隻想把這個東西撥出來,當他伸出雙手握著它時,張恆勝發現自己兩隻手有些奇怪,左手有白色光暈散開,右手有黑色氣體纏繞。


    雙手在胸前合握,但什麽都摸不到,張恆勝能看到自己的胸膛上明明插著某件物品,卻摸不到,於是他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兩隻手,看著胸膛上的東西,無能為力、無所適從。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記憶畫麵中,有一道聲音響起,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道專注凜然的男子聲音:“直白點說,你要把心中一股瘋狂的感情扯出來,首先你要理解它,它為何而誕生?為何而存在?為何而不滅?然後你要給它一個歸宿,接著去想象出它的形態,是一個戰鬥的形態,這樣的話,這股感情便可以脫離你的內心…….。”


    張恆勝因這話而明了自己的心願,他最真實的想法,一直在猶豫不定的事情。


    他不想殺人,卻不認為殺人便是錯、便是罪,正確的觀念雖因世界而變,但即使是前世,也有死罪的存在,張恆勝心中是接受著的,世間有著罪該萬死的業,人命的平等與寶貴不是用嘴來說,而是用不容侵犯的刑罰來保護。


    但在這個世界生活後,張恆勝便不知不覺的開始不重視人命了,直到經過了俞沁兒的事件,在司月潭的試煉中窺見了自己的心障後,結合了兩個世界的真心,張恆勝明白到自己今後殺人的理由隻能有一個:死罪仍極刑,僅罪大惡極者可執行。


    再次確實明白了自己的內心後,張恆勝發現胸膛上的東西漸漸變得清晰可見,那是他記憶中出現過的東西,是一把短刀的刀柄,而刀身完全沒入自己的體內並且輕輕地震動,有小小的“錚…錚…”聲從中響起。


    之後,張恆勝再次嚐試撥刀,這次能夠摸到了,可是撥不出來。


    右手拚力握著刀柄往上拔卻紋絲不動,左手也是,張恆勝重複幾次後便明白了一隻手的力量是不夠的,而用兩隻手的話力量會相互抵消,左手的白色光暈與右手的黑色氣體完全沒有共處的可能,張恆勝隻得無力的看著插入自己胸膛的刀。


    不知又過了多久後,又一道從記憶畫麵中響起的聲音吸引了他。


    這次的是一道清脆甜美的少女聲音:“因為它們是相反的力量,所以一起使用時不能太過刻意,要無意識地引導,讓它們處於最自然的狀態,融合時也有小秘密,就是參考五行心境的平和之法,所以最好事先感悟一些五行的心境……….”


    聽了這話,張恆勝雙手一顫,他似乎找到如何去用雙手的方法。


    五行的平和心境,他會一點,本能般的,張恆勝左手上的白色光暈散開,右手上的黑色煞氣也分離,兩股力量交織在一起後融入短刀中。


    感覺兩隻手都有了力氣,雖然張恆勝意識依然迷亂,但雙手依然握著胸膛上的刀柄,用力。


    隨著刀身上傳來小小的‘錚錚’聲,兩隻手終於把小刀一點一點地向外撥出,而且隨著小刀的不斷撥出,他左手的皮肉在黑氣纏繞中開始幹枯腐爛,慢慢變成白骨,而右手則白光內蘊,仿佛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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