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時候,老爸身邊總是跟著一群身上全是紋身的人,那些人唯他馬首是瞻,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前唿後擁的,出去總是開著奔馳寶馬,很是牛逼的樣子。


    我當時不知道爸爸到底是幹什麽的,直到後來才聽說,他是在外麵混社會的,而且混得還挺牛逼,還是某個社團的老大。


    媽媽總是勸他說,退出江湖吧,別再混了,自己每天跟著他都是提心吊膽的,可他就是不聽,直到後來有一天,他被人砍死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場景。


    還記得那天,好像是在冬天吧,雪花漫天飛舞,地上堆積了很厚的雪,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的。


    我和爸媽在街上吃東西呢,突然就竄出來兩輛擋著車牌的麵包車,從裏麵下來十幾個滿手臂紋身的光頭大漢,手裏拎著砍刀,二話不說,朝著我爸就衝了過來。


    我爸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跟那些人打了起來,他才剛打趴下一個,還沒等他轉過身來呢,就倒在地上了,那些人全都圍著他砍。


    周圍有很多人在看著熱鬧,可就是沒有人敢上前來製止,媽媽在旁邊撕心裂肺的叫喊著,當時我還小,被嚇得在邊上哭泣,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爸爸被砍。


    不知道過了多久,見爸爸不動了,那些人才停了下來,接著把目光投向我和媽媽,我被嚇得渾身顫抖,媽媽緊緊的抱著我,含著淚水,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那些人。


    那些人麵目猙獰的朝著我們走了過來,手裏拎著血淋淋的砍刀,鮮血順著刀鋒,滴答滴答的流到雪地上,我和媽媽被嚇得連連後退。


    就在那些人離我和媽媽僅有幾寸之遠,舉起砍刀準備往下砍的時候,警報聲響了起來,那些人迴頭看了一眼,不爽的罵了一句操,然後就逃離了現場。


    是這警報聲救了我們,不然的話,我和媽媽就得慘死在那些人的刀下,很快就來了四五輛警車,從裏麵走下來十幾個警察,可那些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我曾經一度的懷疑,這些警察是不是故意來得這麽晚的,等那些人跑了之後,隨便來象征性的勘察一下現場。


    接著又來了一輛救護車,從裏麵下來幾個醫生,把爸爸抬上了救護車,然後疾馳而去。


    警察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察開始詢問圍觀的群眾,有沒有看清楚那夥人的長相,可圍觀的群眾說什麽也不知道,接著倉皇的逃離現場,我想可能是他們怕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害怕剛才砍我爸的那夥人迴來報複。


    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醫院裏,幾個警察站著走廊中間,媽媽站在急救室門口,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就嘩啦啦的往下流。


    一直過了很久,急救室的門打開了,醫生滿身血跡的從裏麵的走了起來,媽媽情緒激動的抓著醫生的手臂問:“醫生,我丈夫到底怎麽樣了?”


    那個醫生把口罩摘了下來,臉色很難看,搖了搖頭,接著歎了聲氣:“傷者失血過多,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到這個消息,媽媽拚命的搖著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接著就暈了過去,我當時還小,什麽也不懂,就一直搖晃著媽媽的身體,嘴裏不停的唿喊著媽媽。


    這時醫生過來把我媽媽救醒了,接著那些警察把我和媽媽帶到了警察局,一邊詢問事情的經過,一邊做著筆錄。


    從爸爸被砍,到現在進警察局做筆錄,媽媽的眼淚一直沒有停止過,她用哽咽的聲音,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警察。


    那些警察對這件事情做出了判斷,說是仇殺,可能是爸爸在外麵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人家找人來報複他。


    爸爸的那個社團被警察圍剿了,抓的抓,逃的逃,最後他那些所謂的兄弟,一個個的都消失了,後來聽別人說,他是被自己兄弟出賣的。


    還記得為爸爸舉行葬禮那天,隻有我和媽媽,還有幾個遠房的親戚,平時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開棺的時候,爸爸靜靜的躺在棺材裏,身上全是刀口,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媽媽早已泣不成聲,那時候我還小,什麽事也不懂,看到媽媽哭,我也跟著哭了起來。


    從那以後,媽媽的精神變得恍惚起來,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靜的看著爸爸生前的照片,然後默默的流淚。


    差不多過了半個多月,還是沒有查出砍爸爸的那些人,我媽媽每天帶著我去警察局裏門口鬧,那些警察說目前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隻是敷衍說他們會盡力而為。


    後來時間久了,那些警察也煩了,以妨礙公務為理由,還拘留了媽媽好幾天。


    出來以後,媽媽帶著我去找爸爸生前的那些兄弟,可是沒有誰願意收留我們,最後還把我們趕了出來。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那次,媽媽帶著我去投奔一個以前和爸爸關係很好的男人,聽媽媽說,他和爸爸是結拜兄弟。


    媽媽跪在雪地上,求他收留我們,可是那個男人死活都不肯答應,就把門緊緊的關著,媽媽一直跪了很久,她的身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她的臉也凍得蒼白。


    媽媽很絕望的站了起來,拉著我的手,迎著寒風,頂著大雪,離開了那個我爸所謂的結拜兄弟的家。


    後來媽媽找了一份工作,白天在家照顧我,到了晚上,媽媽總是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上班,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才醉醺醺的迴來,我很好奇,媽媽找的究竟是什麽工作,為什麽要晚上才去上班?


    有一天,我正在看電視呢,媽媽對著鏡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噴了點香水,讓我早點睡覺,說她要去上班了。


    等她走了出去,我悄悄的跟在她的後麵,一直跟了很久,才看到她到了一家裝飾得很豪華的房子前,那裏人來人往的,門口站著很多和媽媽同樣打扮的女人。


    媽媽四處看了看,然後走了進去,我楞了一下,然後跟了進去,可是那些門口的服務生卻把我攔了下來,不讓我進,一個打著領結的服務生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說:“哎喲,毛還沒長齊就想進裏麵來玩啊,等長大了再來吧。”


    他剛一說完,便惹得旁邊那些人哄堂大笑,笑得肆無忌憚的。


    我不明白,為什麽媽媽可以進去,為什麽我就不能呢?我也不明白媽媽找的到底是什麽工作,後來聽人說,這裏是酒吧,媽媽在裏麵當坐.台小.姐。


    我當時不明白什麽是坐.台小.姐,當時還以為是一個很不錯的工作呢,每當我對別人說起這些的時候,他們總是捂著嘴偷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在笑什麽。


    媽媽每天就這樣早出晚歸的上著班,漸漸的,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有一天她暈倒了在家裏,她也被那家酒吧給辭退了,說是得了病,至於得的是什麽病,我也不清楚,媽媽也不告訴我。


    後來有一天,我正在客廳裏看電視呢,一直都沒有看到媽媽出入,也沒有聽到她的的動靜,我走到她的房間裏一看,隻見媽媽靜靜的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旁邊放著一把水果刀,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傷口,鮮血順著她的手流了下來,然後滴答滴答的流到地上。


    我發了瘋似的跑了過去,開始放聲大哭起來,雙手不停的搖晃著她的身上,嘴裏不停的叫著媽媽,可是她卻沒有答應我,就靜靜的躺在床上。


    後來我才知道,媽媽是自殺了,就這樣,我變成了孤兒,那一年,我才五歲。


    再後來,舅舅收養了我,原本以為,我又重新步入了家的天堂,可是誰知道,這卻是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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