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隻有重複的記憶,那人和一台攝像機或者電腦,甚至桌子、椅子又有什麽區別?\"


    何婷婷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幾人一眼,似乎要永遠記住他們的臉,占歌覺得她看向自己以及\"程盛\"的眼神都別有深意,他彎了彎嘴角,確實是一個聰明的女孩。


    她看向顏舜,眼神裏有些許懇求,顏舜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眼裏蓄滿淚水,輕聲說,\"謝謝。\"


    然後邁出了最後一步。


    何婷婷\"死了\",徹底死了,沒有往生,不會有來世,這便是怨魂在人間逗留的下場。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而關於她的記憶也在眾人腦海中修正,幾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


    出乎顏舜意料的是,\"程盛\"並沒有阻攔,這讓他心中升起一抹古怪,他沒有放下那就是另有所圖,雖然一個看膩了的怨魂讓他不再放在心上,鬆鬆手也就讓她消散於天地間——對於占有欲極強,得不到就要毀掉的惡鬼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但偏偏在他眼前發生了。


    他想要什麽?答案寫在謎麵上。


    眼前唯一的、獨特而鮮活的,可口的人還用那雙茫然純潔的眼睛看著他。


    雖然知道占歌也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但……他有種讓人心甘情願被騙,讓人為他赴湯蹈火的魔力。


    顏舜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但他的行為和占歌這個人無關,他發過宏願,也是為了贖罪,絕不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再枉死於眼前。


    他一定會帶他離開這片陷落之地。


    少了一個同伴,衛媛和冠俊並沒有發現異常,他們理所應當的接受了,冠俊依舊癱坐在地上,\"不行了,休息一會兒。\"


    衛媛有些出神,她擦了擦流到臉頰上的汗珠,附和著說,\"休息一下吧。\"


    占歌站在一旁,活像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傻白甜,心裏已經將發布這個任務的家夥罵了許多遍。


    你以為的——恐怖懸疑小說,解密揭露真相。


    實際上的——大型劇本殺,連劇本都是假的!


    還有什麽是真的?不過這些都不算重要,他是真的,他的記憶是正確的就夠了。


    和玩解謎遊戲收集線索一樣,眼下二周目也該結束了。占歌想,下一周目總該上點戲肉了吧。


    衛媛和冠俊十分抗拒不願意再前進,顏舜輕輕歎了口氣,他們都不過是倀鬼,即便強行打殺,隻要造成這一切的源頭還在,隨時隨地都能複刻出一個擁有全部記憶的\"人\"來,會思考、會活動,他們依舊會被禁錮在這裏。


    \"啊!\"冠俊像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有人抓我腳腕!\"


    就在顏舜思考的片刻,腳下堅實的土地忽然柔軟的像水床一般,波動起來,占歌連忙站穩,程盛在一旁扶著他的胳膊。


    \"這是怎麽迴事?\"衛媛趴在地上驚聲尖叫道。


    \"……地裏、地裏有什麽東西爬出來了!\"冠俊抖著嗓子說。


    顏舜神色驟變,每一棵樹下都是一個怨鬼,任何一個放出去都會對社會造成巨大的危害。


    \"過來!你身邊的人是鬼!\"顏舜決意立刻帶占歌離開。


    麵對顏舜突變的態度,占歌害怕地往程盛身後藏了藏。


    程盛衝占歌安撫一笑,\"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顏舜你不要再騙人了!是你一直在誘導我們往這兒走,你才是鬼吧!你想害死我們!\"


    話音剛落,冠俊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求救,占歌和程盛趕忙撲上前拉住他的手,卻沒法阻止冠俊整個身體都在向地裏陷去。


    \"快來幫忙啊!\"程盛怒道。


    衛媛都顧不得害怕撲上來幫忙,顏舜卻有一瞬遲疑,隻一瞬在此時也顯得格外刺目,幾人都朝他遞來懷疑的眼光。


    顏舜猶豫,一是因為除了占歌,其餘都是死人,救死人也不能讓他複活啊,有些沒必要,更重要的則是他不知道程盛想耍什麽把戲。


    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就是為了哄騙占歌的信任而已,這樣大義凜然的援救場景他想造幾個造幾個,沒有成本卻能有不菲的收益,顏舜臉色微沉,這麽幼稚的手段……他卻不得不接招。


    如果他在占歌眼裏變得不再可信,那還怎麽救人離開?


    顏舜一樣伸出手,甚至更科學地拿出了一套繩索,這讓他停頓的片刻看起來像是想出了更好的方法。


    顏舜將繩索交叉綁在冠俊腋下,一般救援陷入沼澤等地的人都會采用這種措施。


    他們不再七手八腳地扯著冠俊的衣領、手腕,救援一下子顯得有模有樣起來,從熱心路人變成了專業救援隊。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顏舜問。


    冠俊帶著哭腔答:\"還好,快點把我拽上去吧,這裏的地會吃人啊。\"


    \"好,你別怕,程盛、占歌麻煩你們一人拉一隻手,我們一起用力……\"


    下一瞬,冠俊成功被他們拉了出來,然而隻有一半。


    \"啊啊啊!!\"衛媛崩潰了,雙眼一閉就昏了過去。


    冠俊全然不知道她在叫什麽,還懂禮貌的道謝:\"謝謝、謝謝。\"


    他撐著胳膊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感知不到腿的存在。


    \"別看。\"占歌捂住他的眼睛,能感受到手心被濡濕。


    \"我……我要死了嗎?我好害怕……\"冠俊喃喃道。


    等了片刻,占歌鬆開手,冠俊死了。


    占歌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臉色蒼白,冠俊軟軟胖胖的手還剛剛還被握在手心裏,猶有餘溫。


    這種惡劣的手段……顏舜厭惡地看了一眼程盛,程盛挑釁似的迴了一個笑來。


    程盛拉住占歌的手,堅定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快走!\"程盛背起衛媛,但這時她醒了過來,用極大的力氣從程盛背上掙紮拉下來。


    \"不、我不要去那邊!\"


    她頭也不迴地向來時的路跑去。


    \"你往外走,我去追她,我……\"程盛說。


    占歌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你一起。\"


    \"我也去。\"見占歌兩人看向他,顏舜解釋道:\"是我帶你們走這條路的,我也有責任帶著你們好好離開。\"


    搞不清楚他們兩此刻心裏在想什麽,占歌隻覺得這體現了友善、團結、義氣等優良品德的一幕分外搞笑,就演吧,一演一個不吱聲,都是影帝,看誰能演的過誰。


    聞言占歌幾人不再多話,向衛媛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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