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之一。


    陳玥在女兒的墓碑前,絮絮叨叨了大半夜,最終還是被陳家人強製性帶走了。


    之後,沉沉睡了幾天,嚇壞了所有人。


    等她再次醒來,覺得自己的肚子餓到不行。


    “滿滿,你醒了?”


    坐在床邊的是姐姐陳瑾。


    “姐姐——”陳玥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聽過這麽難聽的聲音,好像老鼠掉進風箱裏發出的聲音,不,比那個還難聽,就像指甲滑在玻璃上發出的聲音。


    陳瑾站起來,手腳麻利地從床邊摸出一個軟枕放在床頭,再小心扶著陳玥坐了起來。


    “你昏睡好幾天了,先別著急說話,喝點水!”她很快去外麵接了一大杯的溫水。


    陳玥接過杯子,一口氣全部喝完。


    “好點了嗎?”


    “姐姐,我餓!”


    “你等等,我去給你盛稀飯。”陳瑾很快將自己溫在爐子上的稀飯舀了一碗帶上了樓,遞給陳玥。


    “你現在隻能喝粥,等稍微好點,再吃別的。”


    喝過了稀飯,陳玥的精氣神和嗓子都好了不少。


    “姐姐,讓你們擔心了!”


    “說什麽胡話呢,我們是親姐妹。”


    兩個人的談話盡量避開了謝永歡的名字。


    “這段時間,我和你陳紅姐會輪流來照顧你,學校那邊我也幫你請假了。”


    “好!”


    第二天來的人變成了陳紅,“丫丫姐,家裏還好嗎?”


    “都還好,你別操心他們,現在你的任務是養好自己的身體,你這次昏睡真的嚇死我們了。”陳紅心有餘悸。


    說來也奇怪,陳玥迴來這段時間,剛好趕上省城降溫,陰雨連綿下了半個月也不見停,陳瑾的工作不好請假,陳紅卻無所謂,因為她很早就從廠子裏出來,和二哥合夥一起開了副食品的店鋪,後來又獨立出來在學校周圍開了小商店,專賣小零食、文具等小商品,生意還不錯,現在店鋪由她的丈夫盯著,她來照顧陳玥就當是休息了。


    陳玥買的小洋房麵積雖然不算太大,有句話不是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嘛,她的小洋房就是,裏邊東西很齊全。


    陳紅等陳玥有了胃口,便開始變著花樣給她做清淡的飲食。


    陳玥也慢慢開始開朗了起來,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慢慢走出女兒逝世的陰影了,隻有作為醫生的陳瑾內心很焦躁,她的焦躁被丈夫鄭無虞發覺了。


    “圓圓,你最近怎麽了?我總感覺你很焦躁。”有一天晚上,鄭無虞實在忍不住了,這段時間妻子每晚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害得自己晚上也睡不好。


    “無虞,我擔心滿滿。”


    “擔心滿滿?你們家人不是說她的狀態好多了嗎?”鄭無虞不解。


    陳瑾長歎了一口氣,“無虞,你和我都是在醫院裏工作的,應該見過不少失去親人的人對吧?”


    鄭無虞點了點頭,要說哪裏每天逝世的人最多,還得屬醫院。


    “那些人失去親人後,是什麽樣子的你都知道,那你再想象滿滿的表現,不覺得哪裏不對嗎?”


    鄭無虞畢竟是個大男人,沒有陳瑾那麽心細。


    “哪裏不對?”


    “唉!”陳瑾歎息了一聲,“從歡歡走了到現在,你見過滿滿痛哭嗎?”


    這一句話像閃電劃過夜空,“你是說滿滿的情緒不對勁?”


    “對,我聽謝國強說了,從醫生宣告歡歡死亡,到歡歡下葬後,滿滿都沒有流一滴淚!”


    “這不正常!”夫妻倆對視一眼,鄭無虞終於明白了妻子的擔憂。


    “滿滿這情況,是不是得讓心理醫生介入啊?”


    “我不知道。現在的滿滿,心裏似乎被層層枷鎖鎖了起來,我不敢保證請了心理醫生幹預,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夫妻倆的擔憂其他陳家人並不知道,陳玥也不知道。


    她恢複好了身體,便決定去上班了。


    陳家人起初不同意,還是陳玥自己說:“我待在家裏,很容易想到歡歡,如果忙起來,就沒這麽想了。”


    這是陳玥醒來後,第一次在陳家人麵前提到歡歡,大家見她麵色正常,便同意她去學校繼續上班了,不過隻要在家,必須讓陳家人陪著。


    陳玥一口答應。


    迴到學校的陳玥,受到了不少同事們和學生們同情的眼光,人們不敢在她麵前說什麽,隻在背後流著淚說她人很好,人生不應該這麽苦。


    陳玥上廁所的時候,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她默默走開了,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


    她繼續自己的教育事業,為學生們傳道、授業、解惑,做好為人師表的本分。大半年過去了,人們都以為她走了出來,就連一開始覺得不對勁的陳瑾鄭無虞夫婦觀察了半年下來,也以為她是真的沒事了。


    這年冬天,陳玥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山裏,找到了一座寺廟,信了佛,住到了廟裏,自稱塵緣已斷,一身孽債,要侍奉神佛以消解罪孽。


    認識她的人都說,陳玥怕是女兒沒了以後,對這紅塵人世失去了興趣,去寺廟裏為女兒祈福了。


    隻有陳玥明白,她隻是太想女兒了,甚至產生了幻覺。


    女兒歡歡走後,陳玥不管去哪裏,都能看到不同年齡階段的歡歡。


    她在家裏喝茶,小時候的歡歡在一旁逗著狗子;


    夜裏她睡著了,歡歡會入她的夢,母女倆在不同的地方盡興玩耍;


    白天她去給學生上課,十幾歲的歡歡變成了自己的學生,坐在台下認真聽講;


    她去菜市場買菜,歡歡會在一旁念叨自己喜歡的菜,陳玥便會買一堆菜迴來;


    她看書的時候,歡歡不用搗亂,會在書架上找到自己喜歡的作家的作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中途休息的時候,母女倆還會討論一二;


    ......


    陳玥發現,女兒歡歡的身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她知道這不對,經曆過不少韓劇熏陶的她覺得自己怕是出現了幻覺,不,應該是犯了某一種精神疾病吧。她知道這些都是幻想,但她無法拒絕這些幻想,也不想拒絕。


    在人群中時間越久,她越怕別人發現她這個秘密,直到她無意中碰到一名和尚,和尚說她的心病了,如果可以,請到寺廟裏居住一年半載,平心靜氣,舒緩身心。


    於是便有了寺廟這一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五零年代病弱小女孩的逆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萱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萱媺並收藏五零年代病弱小女孩的逆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