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聲陸遠才是最熟悉的一個人,這一曲《春時》前奏起,他就知道了,但這曲子她沒唱過,還能配詞兒?


    很快尹玥的歌聲就跟上了,她沒有用流行唱法,而是仿古的那種吟唱,讓琵琶曲一下子注入了靈魂。


    陸遠一直聽她的曲子,卻沒有當麵這麽看過,尹玥的臉上沒有妝容,髮型也不曾特別處理過,就是一個低低的馬尾,可琴音起,她張開嘴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和做題時候的她是截然相反的。


    這一刻她的榮光是和長相無關的,陸遠深深的被眼前的人吸引住,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這才是尹玥,她的本體。


    學校裏為了學習而努力的她當然也很美很積極,可此時此刻的她舉手投足都是畫。


    「怎麽樣?是不是怪怪的?」尹玥抱著琴,忐忑的問。


    陸遠的目光很深邃,他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於是低頭先喝口水才道,「沒有,很好,技驚四座。」


    他頓了頓才想起來什麽,欲蓋彌彰道,「我本來就是看到撥片隨口一提,沒想到你是大師級的。」


    尹玥被他說的很不好意思,但心總算放了下來,他的目光是真的有認真在聽這曲子,沒有一絲絲的嘲諷和取笑,「沒有這麽厲害,你覺得可以我曲目就報這個,不過歌詞還要再改改。」


    陸遠又喝了口水,「歌詞是你自己寫的?」他的語調提高,很是驚訝。


    「一半一半,查了點資料,引用了一些詩經的片段。」尹玥把歌詞遞過來。


    陸遠眯著眼,把那一篇半白話文的歌詞看完,滿腦子都是臥槽,他其實是數理化的學神,文科靠的是過目不忘這種技能,所以分數不低,但作文一直是他諸多強項裏最差的一項,普通議論文都一般的他實在敬佩能徒手寫古文的。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這水平為什麽學理科啊?」簡直難以理解。


    尹玥不明白他的聯想是怎麽接到這個上麵的,但還是如實迴答了,「因為我想考a大。」


    「a大也有文科專業啊,而且你的琵琶這麽好,考級上去的話,還有加分。」陸遠是真不明白了,「這功底,就算a大必要物理,那你選物理歷史地理也很可以啊,為什麽要選物化生?」


    他腦子邏輯轉的很快,「物理歷史生物也行,你的化學和生物半斤八兩吧,這歌詞裏這麽多典故你都清清楚楚,歷史可見一斑,再加上琵琶加分,a大真不是難事。」


    他說的尹玥都知道,她低下了頭,「可是我要去a大數學係。」


    「這……」陸遠看不明白,他不懂,在學數學的尹玥身上看不到任何快樂,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夢想?


    換位


    大半個月一晃而過,尹玥在這期間把藝術節的曲目報給了簡瞳,因為她有單人表演,所以不參加班級裏的話劇表演,而陸遠則因為過於不配合,最後落到一棵植物這種裝飾角色,他也全然不在意,排練去露個臉就溜去十三亭聽尹玥彈琵琶。


    物理競賽的初賽到了倒計時的階段,詩雁南給人的壓力真的很大,但就一班的同學們說,這還是的,去年期末那會也有個全國競賽,班裏有五個人跟詩雁南去參賽,那才是真,24小時物理地獄。


    尹玥這一個月的物理都是陸遠手把手教的,從題目下來隻做全兩三道,到這會已經可以把大部分填滿,少部分答一半,陸老師功不可沒,張天很羨慕,並產生了危機感。


    可尹玥自己知道,這隻是一個慣性思路,陸遠教的是這一個競賽,一有新的題型或者超出這個範圍的知識點,她就是懵的,並且每次做題之前陸遠都會大致給她一點提醒,這些提醒真的很關鍵,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看到卷子五分鍾以內就說出來的。


    因為輔導物理的關係,尹玥幾乎每天都和陸遠在一起,上學陸遠會在轉角等她一起走,放學又要去咖啡店坐下一起寫作業,連固定的琵琶時間都因為陸遠更改了,她很抱歉的給遠發了消息,沒想到她的音友並不在意。


    尹玥原本有的那點介意,早就在忙碌的學習中沖淡,遠這個音友也不再是她的唯一,至少現在的交流量來看,陸遠才是第一位。


    筆尖在紙上停留了很久,尹玥不曉得這麽晚了她為什麽會忽然想起這些,最近陸遠的存在感太強了,每天一睜眼腦子裏就是他,這就是好朋友?她有些迷茫,請教他作業她總想迴報點什麽,可陸遠什麽都不缺。


    尹玥搖搖頭,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甩開,正準備繼續寫作業,吳成林敲門進來了。


    「你還沒睡?是在做物理?」吳成林端了一杯牛奶,輕輕放在她書桌上,「別太累了,身體最重要。」


    尹玥點頭,拿起牛奶抿了一口,「我做完這套題就睡了,爸你也早點休息。」


    吳成林看著她,速來嚴肅的臉上帶著笑意,「等你們這次初賽結束,學校就要月考了,你別隻看著物理,把別的拉下。」


    「我知道的。」尹玥很乖巧,在學習這一方麵從來不用家長操心。


    吳成林又看了她一會,目光從她的作業本上挪到了邊上的草稿紙上,上麵有許多突兀的筆跡,不是女兒的,而是陸遠的,陸遠的字很飄,很瀟灑,和他的成績有關,從來都是自信的,所以很好認。


    他的目光暗了下去,卻沒有說什麽,隻是看了一會就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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