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噙著笑,忍不住把手機拿出來又看了一眼,信息被他翻到很上麵,是尹玥昨天給他的留言。


    橫斜:在嗎?我剛到家。


    橫斜:你怎麽不迴消息,看到迴我。


    橫斜:我睡了,我不是故意不接語音,是在書包裏沒有看到,你別生氣,那個,要迴我,下次我給你唱支歌兒。


    他沒想到自己手機沒電一晚上,打開還能有這種福利,這女孩怎麽就能這麽好,在辦公室門前還安慰他,彈琴又好聽,唱歌又美妙,人還溫柔,他超喜歡。


    陸遠轉了兩圈筆,幹脆把草稿紙丟了,她平時在班上都不太說話,四捨五入聽過她唱歌的是不是隻有自己?這麽一想,笑容更大,明天得再給她買瓶奶茶,甜甜的飲料要配甜甜的她。


    「篤篤篤」敲門聲突兀的響起。


    陸遠揚著的嘴角瞬間拉平,他把自己往床上一丟,不開口,也不打算理門外的人。


    敲門聲很執著,「篤篤篤」個不停。


    陸遠幹脆把被子蓋在頭上,聽不見才好呢。


    「陸遠,開門,爸爸和你談一談。」


    好一會兒,門口沒動靜,陸遠把頭探出來,才在疑惑人哪去了,就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他眯著鳳眼,麵色很難看,媽媽從不會開鎖進自己的屋子。


    「咯噠」門鎖打開,陸明康還沒完全打開門,就被一個枕頭丟了出去,伴隨著枕頭還有兒子的怒吼,「滾。」


    陸明康大小是個企業高管,在單位裏哪裏受過這種氣,就是在家裏從前老婆也客客氣氣,而這個兒子,更是他一直以來的驕傲,成績好,長得好,帶出去誰不羨慕,但如今怎麽會變成這樣?


    陸明康低頭把枕頭撿起來,也壓住了自己竄上腦門的火氣,他沉聲道,「陸遠,你最好出來,我們談談,不然這學你不如不上。」


    「哈。」又是這樣命令的語氣,這麽搞笑的想法,「那你給我辦休學吧,沒什麽好談的。」


    陸明康深吸一口氣,努力和善起來,「我知道你怪我和你媽媽離婚,但要離開的是她,不是我,你對我發火有什麽意義?在學校這樣胡作非為,毀的也是你自己。她走了,你為了她報復我和自己,你自己想想有什麽意義?」


    「你放p,不是她要走,是你逼的。」陸遠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一把拽開門,正好和陸明康麵對麵。陸明康也是一雙好看的鳳眼,父子兩有著一模一樣銳利的眼神,陸遠知道自己和陸明康長得像,從前那是他的驕傲,爸爸帥,他像爸爸也帥,多少人這麽誇他,爸爸賺得多,爸爸體麵,爸爸是這麽厲害。


    可如今,他眼裏隻有一個不理解他的仇人。


    陸明康伸手,想拽陸遠的胳膊。


    陸遠卻先一步甩開手,利落的躲開他,往門外走,「你要休學,我明天就不去了,要不休,就別管我天天在幹嘛,嗬。」


    陸明康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他已經很溫和的想跟他好好說了,但,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本來就像炮仗一樣,「你給我滾迴來!」


    「不。」陸遠離他遠遠的,就站在門口外麵,瞪著他。


    「你有本事今天出去了,就別迴來,沒錢,沒書讀,你就隻能去撿垃圾!」陸明康真是氣瘋了,小子油鹽不進,他今天還在學校陪了這麽久笑臉,錯過好幾個會,被老闆陰陽怪氣的一頓說。


    「好啊。」陸遠無所謂的聳肩,「再見。」


    昏暗的路燈接觸不良,一會跳一下一會跳一下,陸遠一步步的在馬路上閑逛,身後的影子隨著路燈的方向,從高到矮又到高,他晃到了十三亭公園。


    公園晚上會關門,但門很矮,早年常有流浪的人翻進去過夜,管了一陣,最近又不怎麽管了,他找了塊矮的地方,一伸手就翻了過去。


    涼亭裏尹玥放琵琶的地方,他是知道的,修長的手指一勾,琵琶就在他手上捏著了,一時衝動跑出家,口袋裏隻揣了個手機,還好電充的滿,不然這一晚上又懸。


    他稀罕的看著尹玥給他發的消息,才說自己今天開心,晚上又露宿街頭,這大概就叫做喜極而泣,釋義為開心的過頭了,總要哭的。


    遠:作業寫完了嗎?


    尹玥沒迴,他也不敢玩手機,怕一會兒尹玥迴了,自己沒電,手頭隻有一個琵琶,他依稀記得別人是怎麽彈的。


    寂靜的夜裏,響起了彈棉花的聲音,難聽的蟲都不叫了,陸遠尷尬的把琵琶放迴原位,他可能是沒什麽天分。


    「(植物)他mua,誰大半夜在這彈破弦,哪個傻*,看到我就他mua打死他。」不遠處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靠近。


    陸遠的眉心皺起,這公園這個點還有人?


    「茂哥別氣,別壞了你的心情,他不往這來不就好了,這小子今天逃不掉。」隨著嘿嘿嘿猥瑣的聲音響起,陸遠心裏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他悄悄放下摸到涼亭下麵,就是他以往躲著睡覺的地兒,這會兒有兩個穿著好像是隔壁野雞學院校服的男生,正居高臨下的看一坨,他分不清是男生還是女生的人。


    陸遠心裏一冷,想都沒想就掏出手機想報警,而恰巧這時候有新的訊息進來,他等了許久悅耳的聲音這會兒成了一種尷尬。


    夜色能擋住他一時卻擋不住別人特地尋聲找他。


    「mua的,我就說這小子是壞事的,你跟他一會兒的是吧。」這就是剛才罵罵咧咧的人,一頭黃啦啦的毛,裸露的手臂上有亂七八糟的紋身,夜太深,他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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