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陽的運氣很好。


    他被洪水襲擊的時候,已經在那個房地產售樓處的樓裏。


    洪水沒有將他衝離室內,隻是衝著他在水裏上下翻騰了好幾下,之後他身上那件巨大的摩托車用的雨衣就掛在了樓梯的護欄上。


    那雨衣很結實,洪水撕扯著都沒將它撕開。


    秦牧陽仰麵朝天躺在水裏,過了好幾秒鍾,他才感覺到神識迴到了自己的身體裏,自己能夠感覺到自身和周遭所有物的存在。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動,否則很有可能會被直接衝走。


    他努力維持住身體的平衡,艱難而緩慢地抓住雨衣,緊緊拉住,然後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身體扯向雨衣掛住的樓梯護欄。


    在雨衣脫落之前,秦牧陽的手摸到了那個冰涼的護欄,並且直接把自己拉了上去,穩穩站在了樓梯上。


    鞋被衝走了,他現在是光著腳,好在腳上並沒有傷。


    他使勁喘了一口氣,甩了甩頭上的水。


    全身上下被橙黃的泥湯泡過,沒有一處是幹淨的,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頭發裏的泥沙,臉頰上微微發幹的地方也有細沙在掉落。


    眼睛無法睜大,隻能眯縫著眼從一個窄窄的縫隙裏觀察四周。


    他現在站在售樓處深處的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樓梯已經被淹了半截,售樓處的一樓也已經淹水有一米多深,而且水位還在上漲。


    水裏漂浮著沙盤裏的一些東西,皮質的沙發,小茶幾,展架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有從外麵衝進來的亂七八糟攪在一起的垃圾和樹葉樹枝。


    水麵上幾乎密密麻麻漂浮著一些東西,從這個門進來,在屋裏旋轉著,又從那個門飄出去。


    秦牧陽迴想自己剛才的經曆。


    從看到林宇他們被水衝走,到他反身跑進這個售樓,其實不到兩分鍾的時間。


    而自己被水衝擊,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意識,然後到自己自救站在台階上,也不過是短短十幾二十秒鍾。


    但看著眼前的場景,仿佛一切都過去了很久似的。


    水還在上漲,秦牧陽被迫往樓上走去。


    售樓處的二樓是比較高級一點的接待室,上麵有沙發和桌椅,本來應該還會有水和食物的,但早就被成子他們順走了。


    桌椅沙發上麵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這邊一直開著窗戶,沒有灰塵那才有鬼了。


    秦牧陽感覺自己的後腰有點痛,他隨便走到床邊,抖了抖窗簾,讓上麵的灰塵脫落,然後他拿著並不算十分幹燥的窗簾在臉上擦了擦。


    那窗簾比他的臉還要幹淨兩分。


    臉上的泥沙蹭下來了,感覺上要舒服些。


    尤其是眉頭和睫毛上麵的髒東西蹭掉以後,眼睛能夠睜大一點。


    秦牧陽看到自己的手整個都是黃黃的,那是被水泡過之後染上的顏色,跟砂糖橘吃多了差不多。


    估計現在自己臉上也是這樣,可惜看不見。


    要是江遠帆看到自己一身泥猴的樣子,肯定會有多遠躲多遠。


    一想到江遠帆,秦牧陽的心頓時就難受起來。


    江遠帆,林宇,高飛——還有那麽多隊友,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他從窗口朝外望去,看到外麵的街道現在已經是一片汪洋。


    洪水淹沒了街道,四處漂浮著垃圾,大雨還在下著,水位也在穩步上漲。


    剛才洪水的水頭衝下來的力量,比他們之前在那塊低矮的地方遭遇到帳篷被衝走時的力量要大得多!


    秦牧陽在腦海中模糊迴憶著這個城市的地形構造,突然想起來自己出來的時候是隨身背著背包的,而背包裏麵有地圖!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還穿著那身已經被洪水中的漂浮物撕得稀碎的雨衣,連忙脫了下來。


    脫下雨衣,看到自己身上那身中老年服裝也是同樣被撕扯破了很多地方,估計是自己在水中翻滾的時候被什麽物體刮到了。


    衣服被扯破的地方,露出裏麵的皮膚,不是有擦傷和劃傷,就是有一些紅腫淤青。


    他暫時放下身上這些小傷不管,而是直接打開了背包。


    好在這個背包比較堅挺,雖說泡了水,但是並沒有壞,裏麵的東西也都沒事,水沒有透進去,裏麵是幹燥的。


    其實即使背包進水也沒事,因為裏麵的東西都用防潮袋裝起來了。


    江遠帆在這方麵很細心,之前在搜尋物資的時候發現了防潮袋,就叫大家一人拿了一些,把主要的東西都保護起來。


    比如藥品和食物。


    秦牧陽一邊感歎江遠帆有先見之明,一邊從背包裏掏東西。


    背包裏麵裝著一卷繩子,一把匕首,半瓶幹淨的飲用水,半塊用防潮袋裝起來的壓縮餅幹,幾板常用的藥品,還有周也準備的一些什麽草藥粉,以及一份地圖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背包裏的東西很少,當然原因是秦牧陽他們的物資早就快耗盡了。


    背包裏的東西隻能支撐他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必須要很快找到補充的物資,而且還要找到隊友!


    找到老江和老高他們!


    秦牧陽把地圖掏出來,找到渭城所在的位置,然後,他看到了之前自己忽略掉的一個東西:水庫!


    渭城上遊有一個水庫!


    他之前隻是晃眼看了一下,並沒有去在意這個東西。


    現在想來,剛才能夠突然有那麽巨大的洪流衝來,肯定是水庫出現了問題。


    整整一年,水庫無人維護管理,再加上連續的暴雨,水庫很可能潰壩了。


    秦牧陽在地圖上分析了一下這邊的地形,發現這裏恰好是一個泄洪區。


    反正不管是潰壩還是泄洪,這個地方都會遭殃。


    因為渭城附近還有更大的城市需要保護,所以當初隻能這樣設計水庫。


    秦牧陽剛才所在的位置隻能算是邊緣地區,如果是中心地區,受到的洪水衝擊應該更大,那就不是從一樓破窗而出的洪水了,很有可能將不結實房屋直接衝毀!


    還好,老江他們所在那邊也不是中心地區,同樣是屬於邊緣地帶,跟自己這邊應該是差不多的樣子。


    隻是洪水來得突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逃走……


    高飛和林宇是在自己眼前被水淹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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