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蹲下去把豆豆抱了起來:“兒子,這種時候你應該感到害怕。”


    豆豆眨著眼睛看著雨生:“我不害怕啊,又沒有什麽可怕的東西。爸爸你怕了嗎?”


    雨生重重點頭。


    兒子,我怕,我怕你長成野獸的模樣,失去人類本該有的心。但雨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辛苦從農村出來打工,就是想要給兒子提供更好的條件,未來享受更好的教育,去做一個文明人,而不是窩在鄉村人被人罵鄉巴佬,文盲。


    雨生小時候就是這麽度過的,他不想兒子也那樣。


    他十多歲的時候第一次進城,看到什麽都新奇得很,看到什麽都想湊近了去摸一摸看一看。


    然而人家罵他“鄉巴佬”,說他是“茹毛飲血的原始人”,說他是“野獸”。


    他想讓兒子擺脫這些詞匯,卻偏偏這個時代變成了現在這般景象。


    雨生的哀怨不小於恐怖電影裏麵的女鬼,而他自己無能為力。


    如果豆豆徹底變成一個文明人,肯定無法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但他如果變成了不知敬畏的野獸,雨生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無法在這中間平衡,讓兒子以一種正常的姿態成長,他急需外力的幫助,急需要一個龐大的有組織的營地,來幫他完善這一切。


    他渴求政府組織,渴求有同齡人,尤其是有孩子的同齡人來告訴他到底該怎麽做。


    豆豆越是表現出一種成熟和無所畏懼,他越是深深的渴求。


    秦牧陽他們在前麵快速奔跑著,尋找著那腳步聲的來源,雨生卻越走越慢,有一種人生好像沒有意義的感覺。


    原本寄希望於這個末世堡壘,但現在,希望破滅了……


    豆豆感覺到爸爸抱著自己越走越慢,開始著急。


    “爸爸,你怎麽不走了,你累了嗎?你是不是受傷了?”


    雨生根本聽不見豆豆在說什麽,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漸漸離他遠去,一切的聲音和畫麵都在消失。


    他感受到了希望的破碎,一生追求的毀滅。


    直到後麵他聽到了豆豆的哭叫聲,才猛然清醒過來。


    豆豆眼淚汪汪看著他,一邊哭一邊喊著:“我爸爸受傷了!他不會走路了!嗚嗚嗚……”


    大家全都轉過頭來看著雨生,卻見他猛地咧開嘴笑了。


    “我兒子哭了。”他說。


    “發神經!快點跟上,咱們追人呢老兄!”高飛指揮雨生。


    “好嘞!”雨生摟緊懷裏的豆豆,快步跟了上去,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沿著樓梯走到三樓,三樓更加潮濕,空氣中的黴味更加濃厚,而且手電照著能夠看到一塊一大塊的黴斑。


    真的會有人生活在這裏嗎?


    大家甚至覺得在外麵的森林裏麵搭個小窩棚生活,可能都比這裏麵要舒服。


    三樓的構造跟樓下的一二層有些不一樣,這裏分出了很多很小的隔間,有些是全封閉的外牆,看不見裏麵什麽情況,有些隻是一個玻璃小屋,能看到裏麵各種實驗器材。


    顯微鏡,玻璃滴管,玻片,燒杯燒瓶,反正有很多都是他們在化學課上見過的那種,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


    實錘了,這裏確實是個做研究的地方,根本不是個末世堡壘。


    沒想到對外麵的村民說這裏是個研究所,還真是個研究所。


    那這個地方傳聞是私人建造的,現在看來也是存疑。


    江遠帆把頭抵到玻璃房上麵,使勁往裏麵看,周也連忙囑咐:“別開門,這裏麵的設備都很久沒有運行過,如果裏麵有病毒或者細菌,那肯定是已經子孫滿堂了!”


    周也這話說得挺形象,實驗室裏麵有各種空氣過濾設備,但是長久沒有運行,細菌很容易跑出來,如果打開這些門,恐怕他們都得中招。


    誰知道裏麵到底在研究什麽東西?


    大家立刻離得那些小小的實驗室遠遠的。


    但這一層樓全都是這種實驗室,他們不能避開太遠,隻能小心翼翼走在走廊中間,然後打量著那些能夠看到裏麵的玻璃房。


    有些房間能夠看到裏麵的大半牆壁都被苔蘚和黴菌占領了,甚至有些褐色的東西,有點像果凍的光澤,像是抹了一牆角的大黏鼻涕。


    剛才聽到的腳步聲真的是從這層樓傳出來的嗎?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擁有如此強悍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夠在這裏生活!


    沿著走廊往深處走,走廊開始出現了各種分叉,漸漸有點像迷宮一樣。


    這個地方占地麵積確實挺大,再加上這種小研究室分割,他們在裏麵七拐八拐的,感覺有點迷路。


    之前那個腳步聲又消失不見了,大家一時間失去了前進的方向,隻能跟著秦牧陽憑感覺往前走。


    秦牧陽也隻是在往剛才聽到聲音的方向走,具體搞不清楚在哪裏。


    反正把這個地方都走遍了,總會發現痕跡。


    走著走著,突然發現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好像是剛才走過的,秦牧陽看著一個實驗室的玻璃,詢問江遠帆:“熟悉嗎?”


    江遠帆點頭:“我們在走迴頭路。”


    看來真是迷路了,拐來拐去竟然走到了之前走過的路上來。


    沒辦法,這裏的一切都太像了,路又是亂七八糟的,連個指示牌都沒有。


    別說指示牌,這裏麵連文字的痕跡都沒有,秦牧陽他們根本沒有看到過任何一個漢字或者是單詞之類的東西。


    如果這裏原來有人,這些人在撤離的時候肯定不是慌亂著急的,所有的文件都被處理幹淨了,根本沒留下一絲痕跡。


    難道說這個地方還沒啟用過?


    但明明實驗室裏有些器材上麵還沾著一些粉末,看上去是做實驗剩下的,沒來得及清理。


    隻清理了文字資料,而別的東西卻留下了,意欲何為呢?


    秦牧陽猜想這裏做的可能是什麽非常見不得人的試驗,以至於文字資料隻要泄露一點,就會引起很大的危機。


    而實驗器材什麽的就無所謂了,反正一般人看不懂。


    秦牧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江遠帆很讚成,而且很明顯江遠帆更興奮了。


    “當務之急先找路。”秦牧陽掏了半天,從背包裏掏出一支筆來,“從現在起,每走一個彎道,我就畫一個記號,我不信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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