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附近的喪屍很少,還算比較安靜,不像上次在這裏過夜那麽吵。


    但大家卻怎麽都睡不著,隻有豆豆含著淚光進入了夢鄉,也許夢中會見到小黑,和它一起玩耍。


    寂靜沉默中,賀強突然打破了安靜,低聲道:“那個於珊珊,她隻比我大一點點。”


    言下之意很明確,於珊珊隻比他大一點,卻要想方設法保證那麽多女孩們能夠活下去,能夠在屈辱中生存。


    為此,她不惜放棄自己逃走的機會,不惜放棄自己的自由。


    想到於珊珊,不免也要想到她說的,羅英喜歡小女孩。


    “那個羅英,真該死啊。”黑暗中,賀強又這麽說了一聲。


    這句話引來了大家紛紛的讚同。


    於是,秦牧陽有了一種更加深刻的無力感。


    江遠帆之前勸過他,讓他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太情緒化,末世這樣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應該是顧及自己的隊友。


    但秦牧陽這個人就是,如果不為這種事情而感覺到難受,那就不是他了。


    不能用實際行動去拯救,難道連心中的一點愧疚和無力感也要泯滅嗎?


    秦牧陽做不到。


    他做不到像江遠帆那樣,幾乎在任何事情裏麵都是理智的。


    江遠帆的武力值不行,但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絕對是隊伍裏最清醒的一個。


    一個隊伍有秦牧陽這種領隊的存在,也需要江遠帆這個清醒的人坐鎮。


    不過,江遠帆並不會因為自己的清醒,而去逼迫大家做一些冷酷無情的事情,甚至有時候還會明明自己很清醒,卻要幫助大家去做一些熱血沸騰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


    所有人都在聲討著羅英,說著女孩們的可憐,自己卻無力拯救,所有人都開始責怪自己的軟弱,應該在營地裏冒險多留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能找到萬全之策。


    這個時候,江遠帆並沒有去勸阻大家不要這樣想,要如何如何,而是任由大家訴說,發泄著。


    江遠帆甚至想過,如果這個隊伍裏的人都和他一樣清醒,那這將是一支很可怕的隊伍,冰涼而沒有人性。


    正是因為有秦牧陽這樣熱血的人,有高飛這樣陷於任何境地都很樂觀的人,有林宇這種為了自己的隊友不惜犧牲一切的人,還有梁東升這種無怨無悔任勞任怨的人,張瑾和李鳴川的赤子之心,雨生的愛子心切,周也和許曼舒的無微不至,賀強的不折不撓,還有豆豆的天真可愛,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有人類氣息的隊伍。


    等到大家吐槽得差不多了,江遠帆才從剛才的冷靜旁觀到加入其中。


    他隻是淡淡開口道:“這裏有很多化肥,如果你們能夠再去附近找一些我需要的東西的話,我想我可以做點炸彈。反正我的腿受傷了,明天肯定是動不了。”


    之前周也也提過了,江遠帆的腿傷,明天應該是最嚴重的時候。


    當時梁東升還說了,沒關係,他可以背著江遠帆走。


    現在看來,還有比背著江遠帆走更優秀的選項!


    大家立刻沸騰了,急忙詢問江遠帆到底需要什麽東西。


    江遠帆便將需要的材料給大家說了一下,並且也事先說明,這種土製炸藥肯定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威力大。


    不過對於和平年代生長的人來說,哪兒見過這個?


    一個個激動得要死,恨不得拿小本本記上。


    江遠帆說完以後,秦牧陽心中已經慢慢有一個計劃成型:“到時候我們可以將這些炸藥分散在供熱大院的圍牆周圍,將圍牆全都破壞掉。到時候他們想要防禦喪屍會很難,也無法派出那麽多人力去修複建築。”


    這個想法還是受到了城中村的遭遇的啟發。


    既然羅英派人幫助吳洋破壞城中村,那就讓他們自食其果,也感受一下城中村當日的絕望。


    “如果炸毀了圍牆,那些女孩怎麽辦?”周也提出問題。


    牆塌了,意味著那個地方不再安全,女孩們的生存會受到威脅嗎?


    當羅英他們的安全都不敢保證的時候,


    “可以帶上她們。”梁東升難得在這種討論中參與自己的意見,可見他對這件事情也很看重,對女孩們抱有極大的同情。


    “可以帶上她們的吧,老秦?”梁東升在黑暗中望向秦牧陽的位置,雖說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出秦牧陽埋頭沉思的樣子。


    “可以帶上她們的吧,老秦?”高飛也學著梁東升說,“不能把好名聲都給這頭驢占了。我可以少吃一點,把節省下來的食物分給她們。”


    “可以帶上她們的吧,老秦?”林宇也跟著說,“我……我會努力保護她們。”


    “可以帶上她們的吧,老……秦大哥?”賀強也跟著湊熱鬧,“我也會出一份力的,隻要大家開口,我能做的都會努力去做。”


    大家仿佛受了傳染一般,一個接一個的表了態。


    群體的力量很奇怪。


    如果是三四個人,很容易就放棄一件事情。


    但人多了,就剛好相反,很容易被煽動。


    這也是為什麽大眾聚在一起就被稱為烏合之眾。


    有時候並不因為什麽,隻是因為人多,隻是因為聚在一起,大家就會莫名其妙共情,莫名其妙熱淚盈眶,莫名其妙去做同一件事情。


    秦牧陽其實早就想說帶上女孩們的話,可又怕變成大家的累贅。既然現在大家都一致決定要付出努力,而江遠帆也並沒有反對的意思,秦牧陽當然是很樂意。


    他隨即說道:“那到時候這樣。老江和雨生、豆豆留守這邊的化肥店。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炸圍牆,我們可以分成幾組,具體怎麽分,得看老江能弄出多少炸藥來。圍牆炸開以後,咱們趁亂衝進去,救上人就走,在化肥店裏匯合。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救人,不要被別的分散了注意力,不能既想救人,還想殺幾個。”


    秦牧陽現在說到殺人,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麽排斥和恐懼。


    半年前,還是遵紀守法,連校規都很少違反的學生。


    現在要造土炸彈去救人,還常常把殺人掛在嘴邊。


    真是世事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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