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城市,越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本以為這一次迴來,會覺得北山市熟悉,但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一切都完全改變了。


    城市因為沒有人打理而更加破敗不堪。


    冰雪消融之後,四處都是流淌的黑水,或者是汙水幹涸之後留下的痕跡。


    你甚至能夠從那些痕跡上看出汙水蔓延的路徑。


    高樓上外牆的大塊玻璃大麵積脫落,樓裏的東西隨風飄蕩,灑得到處都是,有時候甚至能在街道中間看到一堆碎玻璃裏麵有個飲水機,或者一台電腦之類的。


    春天來臨,鳥群迴到城市裏,到處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


    人類退出城市的舞台以後,自然界再次占領了城市。


    街麵上,牆上,處處都有,綠草在蔓延著。


    去年在街道上或者是牆的裂隙裏長出來的樹木,又開始吐出新芽,綻放生機。


    走上大街,甚至能看到有鬆鼠之類的動物在街道上奔跑著。


    這是多麽奇特的一幅畫卷。


    曾經人群熙攘的街道,如今竟然成了動物們的天下。


    人類創造的東西沒有毀滅自然,卻毀滅了自己。


    自然再次卷土重來,生生不息。


    如果目前的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用不了幾年,鋼鐵森林就會變成真正的森林。


    樹木會長出來,動物會迴來,高大的建築會變成鳥兒棲息的地方,低矮的建築則是會被漸漸掩埋,成為下墊麵的一部分。


    自然從人類手中奪迴了一切的控製權,人類如此渺小。


    秦牧陽走在街道上,時不時拿出地圖尋找正確的道路,有時需要用手擦幹淨路邊歪倒的路牌,辨認他們是否走了錯誤的道路。


    經過寒冬的洗禮,這些路牌有些不知所蹤,有些則是倒在了地上,被髒汙的東西所掩埋,找路變得更加困難起來。


    很奇怪,有人居住的時候,大家似乎並沒有刻意去打掃過門頭廣告牌一類的東西,它們也能保持一種相對的整潔。


    但沒人居住以後,隻不過經過了幾個月,這些廣告牌就開始掉落、生鏽被灰塵或者是垃圾蓋住,看不清上麵寫了什麽。


    到處都透露著一種死寂。


    城市裏隻有新發芽的草和樹有明亮的顏色,其餘的東西都是一種陳舊的灰色,仿佛隔著一片灰色的透明玻璃在看這一切。


    幾乎沒有看到喪屍,不知道是不是嚴寒的冬天對於喪屍產生了毀滅性的影響。


    一路走來遇到的喪屍屈指可數,它們還是那樣頂著一張青灰色的臉,眼球渾濁,指甲烏青,會被各種聲音吸引住,也會發出那種“嗬嗬”的氣聲,在發現獵物時會低吼並朝著獵物衝過去,速度不快不慢,不知疲倦。


    同樣,這些喪屍也有一些明顯有變化的地方。


    比如穿著。


    它們身上的衣服全都破破爛爛的,尤其是夏天變成喪屍的那批,短袖早就四處都是破洞,有些甚至上衣都不見了。


    還有些穿長褲的,褲子都磨沒了半截,長褲變成了短褲,短褲變成了內褲。


    腳上的鞋子有些開了膠,有些沒了底,有些則是直接光腳。


    更過分的是,他們甚至看到一隻喪屍渾身上下光溜溜的,上麵沒衣服,下麵沒褲子,隻剩腰上還有個幾厘米寬的皮筋圈,應該是褲子的鬆緊帶。


    高飛還上前去淺淺調戲了一下這隻喪屍才殺掉它的。


    這些喪屍的皮肉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變得有些幹癟,沒有以前那麽飽滿了。


    秦牧陽看到一隻喪屍臉上被咬爛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長出了很多草芽來,懷疑是什麽野草的種子剛好飄到了那個傷口處,就在那裏落地生根了。


    由於場麵很惡心很瘮人,他沒有告訴大家。


    幹掉這隻喪屍以後,他還專門給喪屍翻了個身,讓它趴在地上,避免後麵過來的隊友看到惡心的場景。


    十幾個人走在一起本來是熱熱鬧鬧的場麵,但是不知為何,卻顯得愈加冷清。


    大概是因為城市太大太空曠,隻有他們這些人在活動的緣故吧。


    大家甚至在交談的時候還有意將聲音壓得更低,一方麵為了不要吸引來喪屍或者別的什麽,一方麵覺得隻有這樣,才不會讓他們感覺是孤獨的一群人。


    人類的想法有時候很奇怪。


    想要孤獨,想要隻有自己,這樣夠安全。


    真正得到這樣的環境以後,又覺得一切很淒涼,心裏很難受。


    現在他們十幾個人就是在這種狀態中。


    如果城市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他們,那該多好!甚至都不需要再盡心盡力去提防什麽。


    但是,如果真的隻剩下他們,就這麽長長久久冷冷清清過著,那麽活下去該有多麽孤獨寂寞。


    懷著那種糾結的心情,他們跟在秦牧陽身後探索著已經變得陌生的城市。


    黑暗即將來臨,但他們還沒走到那個露營用品售賣中心,隻得先找地方過夜。


    在城裏跋涉比在農村要難,街道總是繞來繞去,街上總是各種阻礙。


    本來計劃著晚上就能到地方,現在打開地圖看,還差了兩條街。


    “先休息吧。”秦牧陽打量著四周,“找個相對舒適一點的地方。”


    絕對不能冒險在夜裏的城市中活動,即使距離目的地隻有兩條街。


    你不知道兩條街之外的目的地是否安全的,要是冒著夜色過去,結果發現那邊全都是喪屍怎麽辦?


    四周看了一圈,目前這條街上沒有喪屍,很適合過夜。隻是房屋有些破損,想要找很舒適的地方肯定是沒有。


    最後大家進了一家相對要幹淨一些的店鋪。


    門口的廣告牌已經不知去向,進了店裏才發現這是一家賣化肥的店,店裏的氣味不是很好聞。


    幸好還有個二樓,氣味稍微幹淨一些,打開窗戶通了二十分鍾的風之後,大家開始找東西鋪成過夜的床。


    隻求也有個遮風擋雨相對安全的過夜地點,不能要求太多。


    秦牧陽之前還幻想一個相對舒適的地方,那是村子裏住的太舒服了,一下沒能接受城市的環境轉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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