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心看著這對聲嘶力竭的父母,心裏想的卻是秋家,從小到大不管秋苒捅下多大的婁子,秋家人永遠不會責怪她,每個人都會為她善後。


    可為什麽她出了事,她的父母永遠都是急著和她撇清關係?


    憑什麽秋家也有男孩,秋苒生來就是高高在上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而她就是生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她從小就得看人臉色,十幾歲打工做兼職,秋苒卻能過著要什麽有什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她是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而她卻隻能靠著討好巴結她,才能從她手裏拿點好處?


    這輩子她連飛機都沒坐過,而出國對秋苒來說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不甘和恨意如同潮水在胸腔中洶湧起伏,她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把秋苒踩在腳底,要讓她也跟狗一樣,對著她搖尾乞憐!


    門外的敲打聲不絕於耳,許連心閉了閉眼,從領口摸出一個還帶著溫度的物件。


    陽光下那塊她從秋苒那裏“借”來的無事牌,散發著玉質獨有的溫潤通透光澤,剛剛還在吵架的許岸雄和李紅月瞬間安靜。


    盡管他們沒見過什麽好東西,但這塊無事牌的成色極佳,不僅雜質少,而且還是少見的陽綠色,傻子都知道這塊玉佩價值不菲。


    “死丫頭!你居然藏著這麽好的東西,還不快給我交出來。”李紅月說著就要去搶,卻撲了個空。


    許連心推開她,迴房間拿了幾個她省吃儉用買下的,還有秋苒送的包,打開門全都扔給男人。


    “這塊玉佩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也是我們家最值錢的物件,你拿去首飾店少說也能賣個十幾萬,再加上這幾個包,肯定也有二十幾萬了。”


    “我們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這了,迴去告訴你們老板,要是還不滿意,那我就隻剩下一條賤命,光腳不怕穿鞋的,到時候看看是誰豁得出去?”


    為首的男人拿過那塊玉佩,哈了口氣,在身上擦了擦,似乎是在掂量她話中的分量。


    “行。”男人哈哈一笑,“那我就先拿迴去交差,你說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害得我們哥幾個天天來你家門口蹲。”


    他對著身後的幾個弟兄豪邁地揮了揮手,“撤!”


    李紅月眼睜睜看著那塊玉佩就那麽交出去了,就好似有人在剮她的肉一樣,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腰間贅肉一抖一抖,一雙吊梢三角眼裏全是痛惜。


    “要死了呀!你個蠢貨,你怎麽能把這麽好的東西給他們,這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嗎?這麽好的玉,留著以後給你弟弟娶媳婦多好。”


    許連心被她推搡著倒在沙發上,看著李紅月在地上撒潑打滾,心裏居然有了絲絲快意。


    從此以後,她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


    想到那塊玉佩,她也覺得可惜,要不是走投無路,她又怎麽會舍得把這塊玉佩拿出來?


    之前還能靠陳玲從秋家偷點值錢的東西,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一樣都沒撈著,害得她手頭都拮據起來了。


    酒吧內,宋殊言看著地上的一堆破爛,皺了皺眉,“這都什麽呀?一樣之前的都沒有?”


    “老板,那女的還給了這個,我看料子還不錯,想著拿迴來給你看看,要是不能抵債的話,我再去討。”


    剛剛還一臉兇相的男人,如今卻低眉順眼地弓著腰,將無事牌從口袋裏拿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宋殊言嘖了一聲,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某個人:【這女的說她家沒什麽錢,估計從你老婆那拿的東西都賣了,就剩下這麽個值錢的還留著。】


    對方隻發來一句話:【知道了,先幫我保管一下。】


    他們這和m國有時差,估計這會兒人家夫妻倆都要睡了,他還討了個沒趣。


    “老板,那地上這些包要怎麽處理?”


    宋殊言嫌棄地看了一眼,“給咱店裏的姑娘們分一分,我一大老爺們的要這些幹嘛?”


    ......


    遠在m國正準備睡覺的夫妻倆。


    秋苒看著顧鬱那邊還亮著的台燈,腦中迴想起今天在咖啡店和莫時騫見麵時說的話。


    她來m國前特地和莫時騫聯係上,知道他也在l市,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他見麵詳談,今天趁著顧鬱不在,便將他約了出來。


    “依你所說,那他的心理創傷就是在童年時留下的,要想徹底根治的話,就要迴到造成恐懼的發源地,也就是關他的那間小木屋,直麵恐懼就是最直接的方式。”


    “但這個治療一定得是他本人同意,才可以進行。”


    一想到這,她就有些躊躇不決,不知道該怎麽勸他。


    心虛飄散之際,後背突然被他拍了拍:“有心事?”


    秋苒心一橫,直言道:“顧鬱,你能不能把燈關了?太亮了我睡不著。”


    他側過頭,朦朧燈光下,女人的眉眼精致嫵媚,泛出瀲灩的水光,卻流露著無措。


    “一定得關嗎?”


    “你一直都很怕黑嗎?”


    顧鬱凝眸一瞬,繼而深深地暗了下去,“苒苒,你想說什麽?”


    秋苒的心一顫,欲蓋彌彰地抱緊了他,“沒呀。”


    “苒苒,你不太會撒謊。”他稍微停頓,“至少是在我麵前。”


    秋苒抿了抿唇,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他突然伸手,一把將燈關了,整室迴歸黑暗,靜謐如夜。


    “你說對了,我的確怕黑。”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像是有些慚愧,“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給我點時間嗎?我可以克服的。”


    黑暗之中,秋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她想過他會找什麽樣的借口搪塞過去,可唯獨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地將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的麵前。


    突然有些後悔,她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緊了?


    “那要是把燈關了,你會睡不著嗎?不然我帶眼罩也行的,你把燈重新打開吧。”


    “不會,快睡吧。”


    顧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保持了二十年的習慣。


    以前開燈有一半是因為怕黑,另一半則是因為他不管怎麽樣都睡不了整夜,半夜都會醒來,然後無力地清醒著,就幹脆起來辦公。


    秋苒有些擔心,趴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良久,他以為她睡著了,聲音沙啞道:“苒苒,以前隻有我一個人,所以我害怕孤單,可我如今有了太陽,自然就不再懼怕這漫漫長夜。”


    他說得很輕,可在她聽來,卻隻覺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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