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開門的一瞬間,就和門外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對視。


    “顧……顧爺……”


    許連心不知道顧鬱在門外待了多久,生怕自己剛剛說的話被他聽見。


    雖然也有人看不起顧鬱,但誰不是隻敢在背後偷偷罵他。


    顧鬱在癱瘓之前,就已經靠著雷霆手腕在黑白兩道殺出一條血路,哪怕癱瘓後,也沒人敢瞧不起他。


    要不是秋苒,她哪裏能見得了這樣的人物。


    秋苒聽到許連心的驚唿,驚詫地轉頭向門口望去。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因為常年待在室內的關係,臉色有種趨近病態的白,可即便這樣,也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矜貴。


    俊朗的臉棱廓分明,尤其是那雙清冷透徹的眸底,總能讓人想沉溺進去。


    兩人的目光驀地撞上,秋苒率先反應過來,幹裂的雙唇輕啟,朝他輕輕喊了一聲:


    “顧鬱......”


    簡單的兩個字,卻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秋苒仰麵對他露出一個笑臉,顫著聲道:“顧鬱。”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連著那些切骨血淋淋的記憶,還是讓她有些忍不住,聲音帶上了幾分哭腔。


    秋苒離得遠,沒看見坐在輪椅上的人微微一震,許連心和他身後的管家卻瞧得分明。


    顧鬱的眸色陰暗不定,這是他認識秋苒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沒在她的眼中看到厭惡和害怕。


    自他們結婚以來,她就很少給過他好臉色。


    尤其是每次許連心來找她,總會說一些他的“秘聞”,秋苒信賴這個“閨蜜”,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一開始他還會解釋,甚至傻得將證據攤在她麵前。


    可後來次數多了他便清楚,在秋苒心裏他隻是一個因為殘疾而性格扭曲的變態,哪怕他做的再多,也敵不過那些有心之人的一句話,索性不再解釋。


    在這個家,秋苒平等的厭惡每個人。


    他清楚許連心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隻有許連心的到來,能讓秋苒稍微開心一點。


    為了給他們二人留出空間,站在顧鬱身後的管家,極有眼力地對著許連心比了個“請”的手勢。


    許連心剛要下樓梯,就聽到秋苒的聲音:“何叔,麻煩您以後別讓什麽阿貓阿狗都進家裏來。”


    被叫何叔的男人腳步微微一頓,麵上不顯,心裏卻已經驚掉下巴。


    從秋苒嫁進顧家以來,就沒用正眼瞧過先生,更別說他們這些傭人,今天居然會對他用尊稱!甚至明令禁止許連心出入淺月灣。


    同樣震驚的還有許連心,她不敢相信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的秋苒敢說出這種話。


    維持多年的表情管理,有一瞬間的分崩離析,連妝容都擋不住她臉上的陰鷙。


    許連心轉頭,雙眼陰淒淒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甘和恨意如同潮水在心口洶湧起伏。


    等著瞧吧,秋苒,遲早有你哭的時候。


    隨即樓梯傳來一陣高跟鞋的“噠噠噠”聲,鞋跟主人像是要把瓷磚給踩出個洞一樣。


    溫暖的房間內,落針可聞,可男人的話卻冷得如同臘月的霜雪。


    “你想把孩子弄掉大可不必采取這麽極端的手段,既然承諾會把孩子生下來,就別再做這些小動作,否則我不敢跟你保證秋氏會不會還如現在這般能安全渡過難關。”


    說完這些,顧鬱便推著輪椅想要轉身離開。


    秋苒沒想到再見到自己的愛人,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麽冷血無情,明明秋氏的事不是他做的,如果不是他暗中出手,她爸爸絕對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去擺平。


    可他已經失望到連解釋都不想跟她解釋了麽?


    “顧鬱,我知道給秋氏使絆子的人不是你!”她說得急切,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那裏麵的慌張。


    但他卻沒什麽反應,淡淡地應了一句“嗯。”


    秋苒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得他是在嘲諷。


    害怕他又一次要拋下她,她急得想掀被子下床,結果動作過猛,小腹傳來一陣下墜的痛感,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坐迴床上,但眼睛卻緊盯著那個背影不放。


    顧鬱聽到秋苒唿痛,眼裏閃過一絲驚慌,目光落在她撫著肚子的手上,眉心緊擰。


    “我剛說的話你是當耳邊風嗎?醫生叮囑過你需要好好靜養,情緒不能再這麽大起大落,否則下次動了胎氣,就不隻是這麽簡單的了。”


    明明是關心她的話,卻能說得這麽刻薄。


    “我去叫醫生。”生怕秋苒有個好歹,他不敢遲疑,立刻要去把剛到診所的家庭醫生叫迴來。


    “你迴來,我沒事。”


    秋苒也是落腳觸及地毯才反應過來,她這個房間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根本就沒考慮過對於顧鬱是否方便。


    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馬海毛地毯,如果要到她床邊,輪椅勢必會把那些長毛卷進輪子裏。


    他肯定是不想卡在半道上,然後再狼狽地喊人來幫他。


    半晌,男人緩緩開口,像是投降般,聲音低沉而無奈,“秋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愛信不信。”


    “我信!”怕他不相信,秋苒又重複了一遍,隨後哀切凝視著他:“你別走好嗎?”


    “你還有什麽事?”


    和秋苒坐在明亮的屋內相比,他所處的走廊光線陰暗,俊逸的麵孔籠罩在陰翳中,愈發顯得他們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要摸摸看我們的寶寶嗎?”


    秋苒緩緩起身,光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如同上輩子他努力想走進她心底的那個樣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顧鬱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微微出神間,秋苒已經走到他的麵前。


    那聲“不”字還沒說出口,一隻柔弱無骨的手,就拉著他的手貼在那道隆起的肚子上。


    甫一落在她的肚子上,顧鬱就覺得像是觸電一般,剛想抽迴手,就被秋苒一把緊緊按住。


    隔著輕薄的衣衫,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在那之下,還有另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像是有什麽東西,悄悄地在他的心上鑿了道縫,輕而易舉地鑽了進去。


    顧鬱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跳得很厲害,貼在她肚子上的那隻手已經浮起一層薄汗,卻有些舍不得離開。


    秋苒看著男人的耳廓悄悄浮起一層紅雲,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從顧鬱成為顧氏掌門人以來,外界都在說他為人薄涼,手段狠戾。


    可他們哪裏知道,他從小就過得比別人不容易。


    父親早逝,母親不要他,就連唯一的爺爺都不曾給過他溫情。


    在顧氏遇到重大危機的那年,顧老爺子重病在床,各方都對顧氏這塊肥肉虎視眈眈。


    年僅17歲的顧鬱從國外飛迴國,用他的雷霆手段和在國外積攢的人脈,硬生生將顧氏這棵將傾的大樹拉迴,狠狠打了那些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的臉。


    也是從那時起,顧家繼承人的威名徹底響徹整個金融界。


    可就是在這種家庭長大的顧鬱,明明可以用一切手段來讓她臣服,卻總是卑微到塵埃,笨拙地想討好她。


    他偶爾也會有單純可愛的一麵,比如現在,像個孩子似的無助抬頭呆呆地望著她。


    “是不是很神奇?”秋苒顫抖地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觸碰那張熟悉的臉頰。


    顧鬱一驚!這已經是今天之內,秋苒第二次觸碰他了。


    上輩子顧鬱不僅沒見到孩子們出生後的樣子,就連她懷孕時,那些4d的產檢照片也沒讓他看過,甚至一次胎動都沒讓他聽過。


    為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的丈夫是個殘疾人,所以每次去產檢,她都固執地不要他陪同。


    他們一家人因為她的無知任性,錯過太多美好了。


    “顧鬱,我想求你件事......”


    秋苒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將顧鬱從剛剛的溫情中潑醒,迷蒙的雙眼立刻恢複如往常時的清醒警惕。


    原來是有求於他,他到底在癡心妄想什麽?放在平時,秋苒怎麽可能會無端和他親近?


    但到頭來,所有不甘全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放在她小腹上的手也收了迴來。


    這次秋苒沒有再摁著他的手,顧鬱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看著秋苒那雙星輝煜煜的明眸,短短幾秒內,顧鬱已經腦補了無數種可能,她要讓他幫的忙會是什麽。


    幫秋家?亦或者......幫孟淮?


    “明天我想迴家一趟,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爸爸媽媽好不好?”


    什麽?!顧鬱嘴角抽了抽......


    饒是他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再喜怒不形於色,今天也被秋苒給嚇得不輕。


    先是動了胎氣暈倒,再是醒來之後,言行舉止完全像變成另一個人。


    秋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那雙黑眸中的探究。


    許連心給她提了個醒,秋氏的生意開始被人截胡,她必須得讓爸爸和大哥重視起來,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信任孟淮。


    還有上輩子被許連心收買的那個傭人,她也要趁早解決。


    既然已經重來一世,她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還在想著計劃的秋苒,被清冷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拉迴現實,“秋苒?”


    “嗯?”


    秋苒下意識地迴望他,盈盈似水的一雙明眸,讓顧鬱微微鬆了口氣,確信她的確是秋苒無疑。


    但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能讓一個人在極端的時間內,徹底性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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