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朱氏和王太太被丫鬟們扶了出去,淺草扯了鸞娥坐下,對丫鬟道:"快把我拿來的果子都洗幹淨,再上一些好茶來,我們姐妹好好說說話。"淺草來這時候多,丫鬟們也不為忤,領命下去,不一時茶果都齊。


    淺草拿了個葡萄剝著皮:"今兒大姐怎麽不把孩子們帶來,我也許久沒見了。"鸞娥見淺草剝的滿手都是葡萄汁,遞過去手巾給她擦手,婉潞從淺草手裏接過葡萄笑著道:"我還沒問你呢,方才娘說你都要做婆婆了,是大侄子的婚事定下了?"


    淺草哎呀笑了出來:"就知道大姐這當家的事忙,那日送去的帖子都沒看見吧?"帖子?好像是有那麽一張帖子,不過那幾日正是四太太在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是讓春燕辦的。婉潞的細眉一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前幾天那是怎麽一個熱鬧。"


    淺草掩口一笑,四太太鬧了那麽幾天,雖說侯爺明令不許說出去,侯府人多嘴雜,外麵也是有隱隱的風聲,況且趕出了翠蝶和黃媽媽,牽涉的也不止隻有這兩人。各世家的下人們彼此做親的也多,雖沒人當麵去問,但議論的也不少。


    好在現在幾個太醫都請在家裏給四太太瞧病,誰要問起,一句四太太病糊塗了,身邊伺候的不但不勸著些,還攛掇著她,總要整治一番,這樣的話也就能搪塞了過去。


    不過四太太還有個沒定親的兒子,婉潞不由輕聲歎氣:"說起這個,我們八叔叔的婚事才更是難辦。"八爺在知道信後已經從讀書的莊子裏迴了侯府侍疾,四太太見了兒子還想訴一訴,可自己身邊的丫鬟婆子已全被換掉,換上的這些丫鬟婆子雖然殷勤服侍,但隻要一開口要訴說,就要給自己喂藥,說太醫吩咐的,一糊塗就要給自己喝藥。


    四太太此時賽如啞子吃黃連,雖有嘴也說不出苦來,隻有叮囑八爺好好讀書,等明年高中了挑一房好媳婦,這樣自己心裏一高興,病也就能好的快些。


    八爺嘴裏應了,但在婉潞瞧來,他對娶妻早已冷淡,八爺的年紀在男子中已算過大,又有這麽個娘,誰家都要掂量掂量,這才是真正的殃及兒女。


    淺草已經笑了:"姐姐你總是這樣,不說旁的,你們八叔叔還有個王妃妹妹,就算年歲大些,婆婆有些糊塗,也會有人肯嫁。"婉潞想起當年四老爺要為八爺求娶鸞娥,幸虧當日事未成,不過這話婉潞從沒說出來過,隻是笑著道:"你瞧我們倆說什麽,當著鸞娥妹妹的麵就娶啊嫁的,她可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


    淺草已經伸手抱住鸞娥的肩膀:"姐姐說的對,全是我說話沒了忌諱,鸞妹妹,你可千萬別怪我。"鸞娥麵上沒有一絲羞澀,隻是揚著頭道:"淺姐姐你也太小看人了,不學著些,日後嫁了人要怎麽對付?"淺草伸手把鸞娥的頭發往上攏一攏:"說的是,總要學了乖,日後遇到什麽人都不怕,不然像我似的,嫁人那麽幾年吃了虧才曉得人心險惡。"


    婉潞的手搭上鸞娥的肩:"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還是願你不要吃虧,不要遇到……"淺草已經笑了:"姐姐你就不要下去了,就一句,願鸞娥妹妹的夫婿要有趙姐夫的家世,表弟的才學,探花的容貌,還要一心一意絕不納妾。"


    鸞娥已經大笑出聲:"淺姐姐又說笑話,這樣十全的人就算有,也是要給那些才貌雙全的女子預備的,我容貌才學都不出色,不過平平,隻要有個一心一意的男子就好。"淺草拍一拍她的肩:"去,你當我們是來給你說親的,這樣搪塞我們?"


    鸞娥沒有說話,臉上隻露出笑容,姐妹三敘一會話,朱氏已經讓人預備好了飯,淑娥也出來和她們一起用飯,她這些日子胎像有些不穩,太醫讓她多休息,不要太勞神,朱氏更是不讓她沾手家務。王太太知道這是為了鸞娥的婚事,背地裏不曉得把寧家罵了多少遍,隻盼著寧家媳婦進門,和那個先進門的妾鬧個雞犬不寧才好。


    婉潞見淑娥麵色紅潤,說話和平時一樣,又叮囑了她幾句,淑娥笑著道:"還沒謝過姐姐前兒派人送來的燕窩呢,姐姐這樣關心,倒叫我有些無所適從。"


    朱氏讓丫鬟把那盅燕窩送上才笑著說:"你啊,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太客氣了,不說你沒嫁進來之前姐妹們的情誼,就嫁進來這麽幾年,你也不該和你姐姐這麽客氣,以後這些謝不謝的話就少說。"


    淺草笑的眉眼彎彎:"姑媽說的對,這一家子過日子,客氣什麽呢?"這話說的一桌的人都笑了,王太太笑容裏還有那麽一兩分的歎息,大女兒的客氣其實是為了自己,怎麽說這合家住在親家家裏,雖有例子可不常見。


    王太太迴頭看一看沒有說話的小女兒,哎,不為了她的婚事也不用就這樣住在這裏,可離了京,在家鄉尋也尋不到什麽好人家。畢竟就算是來求娶做填房的,也有那麽幾個世家子弟,若不是要和寧家別一口氣,王太太說不定就應了。


    吃完飯又閑話消食一會,婉潞和淺草也就各自告辭,方家的車還沒到,婉潞拉了淺草道:"反正也順路,我先送你迴去好了。"淺草是從不和婉潞客氣的,也就上了車。


    隻剩的她們倆淺草才捶著肩:"如不是為了孩子們,我還真不想迴去見那個人。"婉潞知道她說的就是方姑爺,夫妻到了現在,當日的情意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可別人家的事又不能多說,婉潞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現在孩子們漸漸大了,等他們各自成家,侄子們若能謀到個官職,你就跟了到任上去做老太君,也就不用見他了。"


    說到官職,淺草坐直身子微微前傾:"姐姐,我從沒求過你,今兒開口求你一遭,你迴去問問姐夫,看他起複可能有消息?"這是方姑爺罷官快三年來,淺草頭一次開口說起複的事,其實方姑爺這幾年也沒閑著,一直在謀起複,趙思賢和吏部的人通了消息,隻迴說沒消息。


    婉潞的眉微微揚起:"怎麽,他又來煩你了?"淺草唇邊露出一絲冷笑:"你不知道上個月他有多荒唐,和我商量要把女兒許給宰相的孫子,宰相的孫子早和吏部尚書的女兒定過親,難道我家女兒還要去做妾嗎?誰知他涎著臉在那裏說,說宰相孫子本是兼祧兩房,可以娶雙妻的,女兒嫁過去也是妻不是妾,姐姐他這話氣人不氣人,雖是雙妻,可出身地位擺在那裏,我怎舍得讓女兒過門受氣?"


    宰相有兩個兒子,長子早年病逝沒留下兒子,二兒子有一子一女,這宰相的獨孫就被兼祧過去長房。雖民間例有兼祧之人可以娶雙妻,但在官宦人家還是少見,婉潞拍一拍她的肩:"妹夫糊塗,你不糊塗就成。"淺草嗯了一聲,冷笑著道:"他就是瞧別人出妻獻子複了官職,這才想出這法子,可誰家要學著別人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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