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中,文字出現。


    【這一天的黎明來的很慢,很慢,黑夜無邊蔓延,隱藏在其中的魔鬼盡情的肆虐,享受著屠殺帶來的樂趣。汪舜華,他是第一位犧牲的無產人員,也是一切的開端。】


    隨著這句話落下,新的畫麵浮現。


    漫長的黎明依舊沒有到來,一處破舊的房屋之中,抵不住寒風唿唿的吹。


    昏暗的房間,隻有一盞燭火在搖曳,照映著一張嚴肅、緘默的臉龐。


    他收到摯友寫給他的信了,裏麵文字洋洋灑灑,可以概括為五個字:快跑,要活著!


    可是他隻是沉默的看著,忽明忽暗的燭火,將他滄桑嚴肅的臉頰照映得明滅不定。


    他的眼裏帶著失望,他還記著好友聯合國民派撰寫的那封《告兩派同誌書》。


    腦海裏,迴憶起了兩人從初識,到成為知己,再共同戰鬥時的畫麵。如今,自己依舊堅持在一線,可他卻受了蒙蔽。


    盡管他明白,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撰寫出這樣一份通告,對無產的打擊有多大,不言而喻。


    他並沒有提筆寫迴信,隻是沉默的坐在書桌旁。


    這時,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不知何時,大女兒李星華來到了他的身後:“父親,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因為革命,他對於自己的女兒妻子,是抱有歉意的。他露出微笑:“在想一些事情。”


    “這封信是誰給你的呀?”


    女兒的目光,很快落在桌前的一封信上。


    從來不會對女兒嗬斥的他,這一次卻罕見的浮現了怒火:“小孩子不要問這麽多,快去睡覺!”


    女兒很快迴到繼續去睡覺了。


    他卻是繼續看著這封信出神,突然,他站起身,將這封信燒掉了。


    紙張燃燒,發出零星的火光之中,李守長的表情愈發沉默了。


    眼神愈發蒼涼,他已經預感到了,他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那又怎樣呢?


    迫害再多,槍林彈雨再密集,他會退縮嗎?


    “到以身化作炸彈的時候了。”


    他站了起來,看著遙遠漆黑的深夜,語氣呢喃:“從那一年決定建立無產的寒冬起,我這條命,就隨時可以拿去了!”


    畫麵變黑,漢朝。


    中行說臣服了匈奴,此刻,看著天幕中的畫麵,眼睛深深的眯起。


    “李守長,他走錯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方為翹楚。那個時代,投靠國民派和海外異國,才是唯一的出路。”


    大宋,同樣是深夜。


    嶽飛忽然心裏咯噔了一下,看著天幕,浮起不好的預感。


    “難道他也會……”


    很快,天幕很快出現了新的畫麵。


    混亂、迂腐、帶著血液飛濺。


    隨著滬海的租界被攻破,工人勝利之後,其他地區的租界如同風聲鶴唳,加派了巡邏的人手,草木皆兵,四處搜尋無產人員。


    十二日的黑夜格外的漫長,黑夜之中,忽然從租界中開出好幾輛車子,先後經過閘北、南市、滬西、吳鬆等區域,到處搜捕無產人員,黑洞洞的槍支,甚至穿過門窗,對準了每一間工人宿舍,生怕有無產人員藏匿在其中。


    衝突,不可避免的打響了。


    工人糾察隊與軍閥產生劇烈衝突,他們憤怒,他們怒吼,他們抵抗!


    這便是白色恐怖籠罩下的混亂。


    文字浮現:【黎明終於來了,可黎明到來之際,卻是工人糾察隊被強行解散,他們以‘調解工人內訌’為名,強行沒收槍支,在通力合作之下,最終搜捕無產人員一千餘人,一場大麵積的屠殺,即將開始!】


    伴著文字落下,畫麵浮現。


    兩廣,也發生了變革。


    一道人影被押著走出,軍警們想將他的脊背彎曲,可他愣是昂首挺胸,驕傲的走上街頭。


    他叫李啟汗,是一位工人領袖,此刻,他眼裏帶著憤怒。


    押著他的人,是一大群的軍警。


    圍剿開始了,手已經伸到了他的家中,地毯式的搜索,就像那天羅地網,要將所有的無產人員都尋找出來。


    他臉上帶著一抹冷笑:“如果先生還活著,看到你們走狗的模樣,一定會很失望吧……”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這些人。


    “帶走!”


    他被帶到了陰暗的監獄裏,迎接他的,將會是殘忍的審訊。


    “承不承認,你是無產人員?”


    一張張猙獰的麵孔,衝李啟汗發出怒吼,他們要逼李啟汗承認無產人員的身份。


    李啟汗並沒有迴答他們的話,隻是輕聲說著:“我叫李啟汗,是最早的一批無產青年團的成員,後領導滬海煙廠工人大罷工,並取得勝利,最終成立煙草工會。”


    “後來,和誌同道合的好友們創辦滬海第一所工人補習學校,培養工人骨幹。”


    “坐過牢,也引導過罷工狂潮。現在,麵對已經腐爛到根子裏的國民派。”


    審訊他的人愈加憤怒:“誰問你的生平了,我是讓你供出你的同夥和據點!”


    李啟汗笑了:“不知道。”


    “我隻是做工農運動的,你要說我是無產人員,那麽,所有工農都是無產人員了!”


    李啟汗死了。


    他被秘密殺害。


    隻是死得時候,他眼睛依然睜著,看著那還沒黎明的天邊。


    有一些人,到死都堅信著他們能勝利。


    天幕畫麵輪轉,新的文字出現。


    【繼汪舜華、李啟汗之後,越來越多的無產人員遭到殺害。但他們並不懼怕,他們站成一排,共同唱起了‘國際歌’。】


    畫麵浮現。


    一處監獄內,一排士兵站在刑場上。


    蕭楚女、劉爾鬆、熊君瑞、李森等四十多名無產人員從不同的牢房走上刑場。


    他們身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鮮血,或披頭散發,或奄奄一息,但是他們有個共同點,那就是眼神異常的明亮。


    行刑官走到蕭楚女的麵前,麵無表情的說道:“蕭教官,你不是常把自己比喻為蠟燭,照亮別人,毀滅自己嗎?你這根蠟燭快要熄滅了,在這生死一瞬間,你願意改悔嗎?”


    蕭楚女隻是微笑:“你們殺吧,真正的無產是不怕死的,我們是鎮壓不了的。”


    嘹亮的國際歌,響徹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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