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冰冷的海水唿唿唿往耳朵裏灌的聲音。


    畫麵直接變黑,但是各朝諸天,卻能聽到。


    這一刻,各朝無論是帝王將相、詩人聖賢、以及更多的黎明百姓,都是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所有人的思緒,仿佛隨著易白紗一起墜入到海底深處。


    一起沉沒的,還有那微弱的希望火光。


    畫麵變黑,就連聲音也跟著消失。


    昏暗的天幕中,確有燃燒著火光的字眼出現。


    【他說他是悲觀者,這個時代的樂觀者,又有幾個。】


    【所有逆著時代行走者,都是見證了這個世道有多黑暗,絕望,才會拾起火把,拯救悲觀。】


    【這個世界本是沒有火的,是有人做了這個世界的普羅米修斯,這才點燃了民族的希望之火。】


    【其實火焰馬上就要燃起了,易白紗,這個時代的悲觀者,自己給自己上了一把鎖,最終把自己鎖在了裏麵。】


    【不能作繭自縛啊!明明前方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亮光,是這些人,固執而執拗的說,我看得到。】


    【看到了。】


    【更多的人會看到,他們,我們,都一起見證,這偉大的時刻。】


    彼時,大明。


    璀璨文字浮現上空。


    同一個地方,卻是不同的時空。


    ‘白沙先生’陳獻章也站在故鄉的這條故鄉處,望著滾滾的大浪,那雙眼神,複雜得仿佛穿越了時空。


    看著看著,陳獻章眼裏就情不自禁流下了淚水。


    他仿佛看到了白茫茫的浪花中,有一道人影在用力的朝他揮手。


    他沒想到,在後世,會有人視他為‘偶像’,以白沙命名,因看不到希望,所以投入了這條孤江。


    “他倒在了黎明的最前夜……”


    沉默了良久,陳獻章喃喃自語:“願君安好。”


    大宋。


    夕陽西下,嶽飛照應在這夕陽裏,望著天幕中倒映的畫麵。


    易白紗投江自盡的一幕,令他動容。


    這讓他情不自禁想到了兩個人。


    從我流血開始的譚嗣同,同樣是看不到希望,不願看到民族分裂,而一步步走向大海的陳天華。


    曆史總是這般驚人的相似。


    “可是為什麽不再撐一段時間呢,已經夠黑暗了,你應該適應黑暗了!”


    “再撐一段時間,黎明就要來了啊!”


    嶽飛劇烈咳嗽起來,衝天幕大吼著。


    雖然他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但是天幕中的文字已經突顯了一切,黎明要來了!


    倒在黎明之前,甘心嗎?


    大清,黎明來了。


    雍正站在皇宮之前,背負著雙手,怔怔看著遙遠的東方浮現的一抹破曉之光。


    喃喃重複著天幕中顯現的文字:“更多的人會看到這場黎明的,可是黎明,究竟指的是什麽……”


    這時,天幕中出現文字。


    【易白紗的死訊傳遍整個中華大地。】


    湘南之地,共產小組已經成立了。


    可是現在他們都是沉默著,看著殘陽如血的夕陽,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悲痛。


    “易先生,是真正的鬥士!”


    所有人都深深閉上了眼睛,進行默哀。


    唯獨一人沒有。


    創建胡楠小組的青年雙眼永遠柔和、溫潤,可是看向眼眸深處,卻有著鋒芒浮現。


    易白紗死了。


    死在這個國的黎明之前。


    他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他在思考。


    是不是該讓這片血紅的大地再染上一層鮮血?


    “太分散了。”


    安靜的房間,他的聲音突然響起。


    包括何書衡在內,所有默哀的人都睜開眼睛,詫異的看著說話的青年。


    “太分散了,應當集中在一起!”


    他繼續開口,提出:“全國各地的代表,應該見一麵了。”


    話落,他推門離開。


    背影是那般挺直。


    他要離開這裏,心中籌劃著一件大事。


    但是易白紗的死,加速了這件大事。


    “易先生,你且去吧。”


    “葬送自己,是你為這個時代選擇的路,人各有誌。”


    “我們不會這般極端,我們會永遠保持希望,哪怕前方道路一再漆黑。”


    “山窮水盡,諸路皆走不通,但我們偏要走出一條適合我們的活路來!”


    魔都。


    陳仲甫已經得知了易白紗的死訊,心中的壓抑悲痛如潮水般襲來,一度讓他兩眼發黑。


    這一天,他無法工作。


    整日把自己困在漆黑的小房間裏,恍惚間,他想起了和易白紗相識的過程。


    相識於東瀛,一起商討救國之路。


    新文化時期,第一個提出‘打倒孔家廟’的人。


    那個很早之前,就提出要殉國於大江的人。


    最後,他真的殉國了。


    盡管強忍,可是眼淚最終還是決堤。


    “白紗,你應該再等等的!”


    “再看看這片山河,並不像之前那麽沒有希望了。”


    夜深。


    他終於是走出了房間。


    入目處,是螢火點點。


    他的心中也迸發了一個念頭。


    要將五湖四海地區的共產小組,全部聚集在一起。


    星火再多,也無法灼燒滿目瘡痍的大地。


    唯有形成烈火。


    京城。


    工人車間。


    李守長攥緊了手裏的書信。


    通過陳仲甫的信,他得知了易白紗的死訊。


    這個大胡子,最終還是沉默了。


    夜晚,他迴到了自己的房間,給了迴信。


    信裏這麽說。


    “白紗是為數不多,真正有風骨之人,他看不到這個國的希望,所以,我們要讓他知道,黎明要來了!”


    “我覺得是時候了,把全國各地的代表都聚集在一起,這個沉重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就去不了了。”


    “我們革命的路,都還長,你我都要爭朝夕,去爭,山河秀麗!”


    天幕中,新的混亂還在繼續。


    【五月,長辛店一千多名工人慶祝勞動節,並遊行示威。】


    【逸仙在廣洲就任民國非常大總統。六月十八日,下令討伐桂係軍閥陸榮廷。】


    【六月二十六,粵軍占領梧州。國內格局再一次發生驚天動地大變化。】


    一眼望得到盡頭的混亂。


    可是這一次,還沒等到各朝帝王歎息。


    天幕中,就出現了文字。


    【人人都在等待希望,直到黎明。】


    【現在,黎明來了。】


    【黎明定格在一九二一,七月二十三日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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