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畫麵是靜止的。


    可這一幕落入各朝皇帝、將相、士兵、聖賢、文人眼中,卻如電閃雷鳴般震撼。


    他們甚至聽到了血液流動,心髒跳動的聲音!


    尤其是那些文人,明明隻是一篇小說而已,卻讓人胸腔熱烈激昂。


    春秋,孔子大受震撼。


    “狂人日記!何為狂人?”


    “他就是那個狂人!”


    這一刻,孔子眼裏爆發出萬丈光芒,身軀都在微微顫抖著。


    唐朝,李世民雙眼百感交集的看著這一幕。


    “我以為他會一直自甘墮落下去,沒想到是多年沉寂,厚積薄發!”


    不止是李世民,身後的魏征、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也是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真想好好讀一讀此文!”


    同樣是唐朝,不夜長安。


    長安熱鬧萬分,有人跳舞,有人耍雜技,李白卻獨自一人走於街上,飲著酒,感到一絲寂寥。


    可是此刻他抬頭,看著天上的畫麵,也是輕聲喃喃起來。


    “小說文體……會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掀起多大的波瀾?”


    自古以來,小說的地位是要低於詩歌和詩詞的,就算有,也隻是街談巷語,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眼下這篇《狂人日記》,則給了他心驚肉跳的感覺。


    雖然還沒看一眼,但是那種令人渾身發冷毛骨悚然的發毛感,是從未有過的。


    就好像,他親臨了那個時代一般。


    天幕中,文字繼續浮現。


    【1918年,樟樹以‘魯迅’之名,在《新青年》雜誌上發表《狂人日記》,這是中華第一本白話文小說。】


    畫麵展開。


    房間裏。


    陳仲甫、李守長、胡適、蔡園培等人都在,讀完《狂人日記》,他們激動不已。


    陳仲甫更是當眾朗讀《狂人日記》裏的片段:


    “我翻開曆史一查,這曆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別人吃了,都用著疑心心極深的眼光,麵麵相覷?”


    ……


    “我看得出他話中全是毒,笑中全是毒。他們的牙齒白厲厲害的排著,這就是吃人的家夥!”


    “吃人!吃人!滿滿一頁的吃人!”


    “多久沒有讀到這麽深刻的文章了!”


    陳仲甫大唿過癮。


    “《狂人日記》!魯迅!我有預感,這篇文章會轟動全國!帶來巨大的衝擊!”


    陳仲甫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褒獎,蔡園培、李守長眼裏亦藏不住激動之色。


    “在《狂人日記》出現之前,我和適之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寫出真正的白話文小說,一直沒有頭緒,現在,模版出來了!”


    “豫才,你給封建禮教的世界投下一枚巨大的炸彈!”


    可魯迅卻隻是沉默的站著,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他徹底變了。


    這樣人吃人的世道,他豈能眼睜睜看著,而什麽都不做?


    於是他握緊了手中的筆。


    從這一刻起,他的執拗,比陳仲甫、李守長等人更深。


    他的眼裏燃燒著怒焰。


    在鐵屋子裏輾轉反側,猛地驚出一身冷汗,然後蘇醒,大口喘氣,喘不過氣來。


    世人皆睡我獨醒的感受太難受了!


    他決心喚醒他們!


    就從《狂人日記》!


    “這隻是開始,接下來,我還會寫一篇小說,叫《孔乙己》。”


    下雨了。


    一場初夏的雷雨來到。


    狂風吹得窗戶東搖西擺得亂晃,一聲聲悶雷像是不屈的民族憤怒的咆哮,這場文化運動的前夜,狂風暴雨來得是那麽猛烈。


    天幕中,文字繼續出現。


    【《狂人日記》一經發布,中華文壇立刻掀起軒然大波。】


    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砸向平靜的湖麵似的,全國都蕩起文化漣漪。


    全國上下都在閱讀。


    京城的天,像往常一樣昏暗,黃包師傅依舊拉著黃包車,到處接著客。


    可是死氣沉沉的街道上,卻隱約出現了一些生機。


    “這一期的《新青年》看了嗎?和往期的文章都不一樣,居然是一篇小說!”


    對方笑了:“不是……你看得懂小說?”


    黃包車師傅惱羞成怒:“怎麽看不懂了?全是白話文,我們聽得懂的文字。”


    “這小說啊,講的是一個精神病人,老覺得有人想謀害他……”


    魔都,茶樓飯店。


    一些有身份的富人捧著《新青年》看著,看得臉色大變,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篇小說描寫的是一個吃人的世界,言辭犀利,描寫露骨,怕是要得罪不少讀書人……”


    “不知道這個‘魯迅’是誰,竟然這麽大膽……”


    全國各地,都在閱讀《狂人日記》。


    全國各地,都知道了這是個血淋淋的吃人的世道。


    京城,某府邸內。


    “砰!”


    “真是豈有此理!”


    辜鴻銘、林琴南等人看著《狂人日記》,氣得吹胡子瞪眼,直拍桌子。


    “這個‘魯迅’,真是狂妄之徒!滿篇的‘吃人’,滿篇的‘封建壓抑’的時代,難道在他們看來,廢除孔孟之教,才能如他們所願嗎?”


    林琴南痛心疾首。


    “我找他們去!”


    辜鴻銘說著就要立馬起身!


    畫麵到這裏就變黑了。


    但是各朝的人都知道,接下來會是一輪新的罵戰。


    天空中,有文字出現。


    【有人浩浩蕩蕩,有人固執驕傲。】


    【有人奮筆疾書,還有人低頭不屑的整理衣袖。】


    【天下是大家的天下,可是思想,卻是每一家的思想。】


    畫麵展開。


    長子陳延年來看望了父親。


    父子倆談起了他們革新派與守舊派。


    陳仲甫沉默了幾秒,複雜的開口:“這也是一種學術進步的體現。”


    “魯迅的《狂人日記》出現後,守舊派的反應激烈了點兒,但我們是學術之爭,不是敵我之分。”


    陳延年卻不同意:“父親,你是這麽想的,黃侃可不是這麽想的。”


    聽到這個名字,陳仲甫也是皺了皺眉,他記得這個人,語言確實惡毒了一點,經常上升到人身攻擊。


    “但是爭論問題,各抒己見,情緒激動時,偶爾馬上兩句,這都是正常的。”


    “世界進化的大流倘若沒有止境,那麽革新派和保守派的抗爭也便沒有止期,世界終究是革新和保守的抗爭之世界……”


    陳仲甫歎息一聲,最後說道:“這個國家的人名還是早點開啟民智得要,這就得我們多謝幾篇‘狂人日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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