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沉默,情愛實在是難懂,厲行風當真會為了楚兒放下自己的修行?


    師姐說過,厲行風集天道氣運於一身,他所作出的選擇會影響整個世界,將來又會出現怎樣的改變呢?


    想到這裏,我更想要確認一下厲行風真正的想法,盡量避免那個最壞結局,在一切還有可能糾正的時候早些出手。


    我招手讓店家又上了一些酒菜,同時留下了結賬用的靈石,再對著醉醺醺的蒙江解釋,“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些事,要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不許走!”他不等我說完,就拽住我的手腕,力氣還不小。


    猶豫片刻,我放出了紙人傀儡,繞到他身後把他架了起來,趁他迴頭查看時,我從他手裏掙脫了,直接出了門。


    直接去找厲行風是行不通的,於是我讓人通傳去拜見妖王,但與之前那幾次的結果一樣,去通傳的人很快迴來告知我妖王現在沒空。


    正在我準備發火的時候,從大殿裏走出一個穿著紫裙的女子,頭上戴了一支銀蛇發簪。


    其他侍從見到她出現,態度十分恭敬地讓行,“燭醫,請慢走。”


    我心下好奇,燭醫這個稱唿,之前在蒙江的府邸中也曾聽到過,現在她又出現在妖王的宮殿,難道妖王受傷需要治療?不過看她的氣質打扮,不用靈力探查,也能猜出應該與蛇族有所關聯。


    她明明已經走過了,卻突然停下腳步,迴頭望向我,“沈姑娘,王上在殿內休息,你進去吧。”


    明明是第一次見麵,但對方卻認識我的感覺有些微妙,多虧她的一句話讓王宮的侍從給我開了門,我趕緊道謝,然後走進殿內。


    踏進來之後,厚重的石門立刻就在我身後關了起來,沉悶的聲響像是叩在我心上,莫名有了壓力。


    王宮的地點建在穀中晝區,終日都是白天,但進了殿中之後才發現不點燈的環境竟如暗夜一般,我隻是下意識就放出靈力查探周圍環境。


    隻聽見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內殿巨幅屏風後麵走出來一個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妖王。


    此刻他像是剛剛沐浴完,頭發披散不說,渾身就隨意搭了一件外袍就這麽光著腳走了出來。


    我心裏一跳,所以那位燭醫剛才跟他在殿裏是在做什麽,不能細想啊。


    “貿然求見,還請殿下見諒。”我趕緊垂下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生怕自己目光亂瞟看到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晚輩幾次求見都不得,實在是……”


    話到嘴邊被視野中突然多出來一雙赤腳給嚇迴去了,他站的位置離我足尖隻有一寸遠,我一抬頭就能撞到他下巴,趕緊低頭退了幾步,才小心抬眼,想看看他是本尊還是什麽小妖怪變化的。


    確認過眼神,是本尊。


    他正微微笑著盯著我,“看來,阿江還是沒能留得住你。說吧,想從本王這兒要些什麽?”


    早知道這位妖王在外的盛名是癡情鰥夫,王後去世百餘年都未有妻妾,對獨女楚兒寵愛有加,不熟悉他的人恐怕都會被他冷峻的外表欺騙過去。誰敢信,剛跟自己下屬會麵完,衣衫不整地就來接待外客,果然還是妖族作風奔放啊。


    我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會落到對方的胸膛上,哪怕低著頭也能看到從下襟露出的雙腿,實在避無可避,隻好扭頭假借欣賞這殿內布置,“其實隻是多日沒有見到厲師弟,所以打算請殿下允準,讓我們見上一麵。”


    “先前不是已經有人告訴過你,如今他與楚兒盡釋前嫌,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旁人不便打擾嗎?你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非要與他見麵?”妖王語氣不重,卻透著幾分冰冷的威脅意味,“難道你們之間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聽到最後一句,我原先還有些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全沒了,被一股無名火燒得幹幹淨淨,唿地轉身瞪向妖王。


    “我隻當千葉穀民風如此,妖王才會以己之成見看待旁人,關心同門在你們眼裏都能變得不可告人,那真不知道殿下你這般打扮與我見麵,又算什麽?”


    因為太生氣,我說著說著主動往前走了幾步,甚至不小心踩到他的腳背。


    妖王不怒反笑,“既然隻是一場誤會,那本王陪你去。”


    說完,他伸手捉住我的腰,不等我反應,就把我整個人提了起來,往邊上一放,才動了動被我一直踩著的腳趾,“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我低頭望著他的手,沒說話,他像沒事兒人一樣收迴手,便朝內殿走去。


    隻等了片刻,妖王便從裏麵出來,重新換了一套正式的衣袍,頭發也梳理整齊,不苟言笑的樣子恢複了幾分正經。在他的陪同下,我這一次是見到了厲行風本人,如假包換。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願意陪楚兒留在千葉穀。


    “之前是因為我的錯,才害楚兒受了那麽重的傷,我理應留在她身邊照顧她直到她恢複。勞煩沈師姐迴宗門之後,轉告師尊以及其他長老,等楚兒傷愈之後,弟子自會迴來請罪。”


    見他表情坦然,神智清醒,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問他,“那白緋的事情呢?你都放下了?”


    “她……她與魔族邪修勾結是事實,跟我也算恩斷義絕。將來如何,都與我無關。”厲行風答得輕鬆,但眼底的黯淡藏不住。


    “那你記住自己說的話,千萬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墮入魔道!”我低聲囑咐了一句。


    厲行風忽然抬頭望向我,像是被我的話嚇到了似的,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麽,我身後的妖王插嘴道,“那本王就放心地把楚兒交給你照顧了,好女婿!”


    厲行風應承著向妖王行過禮之後,便轉身迴了楚兒的寢宮。


    但剛才我分明感覺到他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的,卻在妖王出聲之後又改變了主意,他們之間到底隱瞞了什麽秘密?


    “算算日子,你那白澤應該差不多可以凝出形體了。”


    妖王一句話把我的思緒勾走,我隻好暫時放下厲行風的破事,跟妖王去了聖樹底下查看沈墨圖的情況。


    正如他所說,沈墨圖的靈光凝聚成形,初初有了幼獸形態,光芒也比之前強了許多。隔著陣法,我欣喜得幾欲落淚。


    “再等三兩天,你就可以將他收迴靈獸袋中,重新孵養了,這獸身修煉不易,再經不起如此亂來了。”妖王語重心長地交代著。


    “是,晚輩定當好好育養!”望著沈墨圖變化的小獸形態,我在心裏默默念著,再也不會讓你做那麽危險的事了。


    “好了,迴去吧。”妖王拍了拍我的肩,“翠茵食肆那邊,你快去看看吧。”


    “嗯?”我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紙人傀儡還跟蒙江在一起,留在那個食肆了。


    調用靈力看了一眼食肆裏的情況,頓時讓我倒吸一口涼氣,趕緊跟妖王告辭之後,全速禦劍飛往紙人所在的位置,已經封停了它的所有行動。


    在我的紙人把好好的一間食肆徹底拆毀之前,我總算是趕到了。


    目光所及之處,像是經曆過一場地龍翻身,別說是家具,半間屋都塌了,屋頂也不知道飛去哪兒了。當時走得太急,就沒留眼睛在這邊,我把紙人收迴來之後,才知道離開這段時間都經曆了什麽。


    從斷壁殘垣的廢墟裏把一身是傷的蒙江揪了出來,要是我本人,他可能不會傷成這樣,不過誰讓他從背後去抱我的紙人。雖然紙人隻有我五成的功力,但對於來自背後的攻擊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你怎麽不還手?那隻是紙人,你不會看不出來吧?”我先丟了一個清潔術,把他身上灰塵跟血跡先清理幹淨。


    “知道是紙人,但跟你是一樣的氣息,我怎麽下得去手。”他咧嘴一笑,就昏了過去。


    “哎!”本以為他傷勢過重,但一檢查,原來隻是睡著了。


    真是虛驚一場,不過以他的修為,就算我的紙人全力攻擊,也傷不到他的根本。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他也不攔著點,最後給老板賠錢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三天之後,沈墨圖已經可以從聖樹底下離開了。我向妖王辭行時,小天得知我要走,就鬧了一出,被他的老師以課業鎮壓才乖乖聽話與我告別。


    迴到玉清宗,先前天劍宗的那一撥客人已經走了,師尊表示灤州城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也不用擔心玉清宗跟天劍宗的交情有損,讓我安心繼續準備明年的演武大會。


    向師門稟告了厲行風的決定之後,除了個別師妹表示可惜,其餘的人似乎並不意外。


    而這段時間,玉清宗上唯一讓我震驚的大事就是宗主讓賢,寧沉繼任新一代宗主之位。


    師尊說宗主的魔煞已除,但修為受損,所以需要長久閉關休養,無力再處理宗門事務,讓寧沉繼位也是幾位長老商量之後做出的決定。至少寧沉在師長與同輩之間的聲望還是不錯的,他如今成為信任宗主,也算是實至名歸。


    我也在師尊的見證之下,正式收了春生為徒,把她安置到了我的小玉峰上。


    舉辦收徒儀式那天,小玉峰上特別熱鬧,不僅同門都來慶祝,其他門派與我相識的幾位朋友也送來了賀禮。略有遺憾的就是師姐沒能親自到場,春生她可是我們倆的徒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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