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種眼神?”我扒拉開他的手掌。


    他別過頭,聲音有些泄氣,“就好像,是在憐憫……”


    我仔細想了想,“我並不是在憐憫你,大概隻是從你的過往記憶裏想到了自己。我能見到的隻是你所經曆過的點滴,並不能真正體會到你當初的心境,正因我也曾有過類似境遇,便想起那時的痛苦與掙紮,才會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若非要說是憐憫,我應該隻是在憐憫那時的自己……”


    他迴轉頭望著我,像是對我的答案有些意外。


    我繼續說道,“不過現在倒是能確定你隻是真的脾氣差,而不是腦子有病。”


    見他眉梢一挑,似乎要說些什麽,我又搶白道,“我能理解你被心魔分走了一些東西,會有些不受控製的,但依然還是想要做一個好人。之前你救我又懷疑我、傷我戲耍我……”


    “那些不是……”他似乎想要辯解,急急打斷道。


    我伸手阻止他發言,“我也盡心盡力幫你治好了眼傷,總之就算是扯平了,兩不相欠!”


    他無奈輕笑,重複著我的話,“兩不相欠?”


    果然人情債就是難還,生怕他還不滿意,以後又有借口在我麵前以救命恩人自居,我厚著臉皮堆笑道,“大師怎麽說也算是與我師尊同輩,難道不能讓著小輩一些嗎?”


    “若我偏不讓呢?”他捉起我的左手,我極力想要掙脫,掙了幾下也沒掙開。


    “別動!”他猛地提高了聲音,握住我的手腕,將衣袖推高了一截。


    我的左手臂上深深淺淺幾道刀痕,都是之前放血製藥時留下的。因為沈墨圖的關係,我身體似乎也有了一點點自愈能力,傷口若是割得淺了,血很快就會止住,還得再挨一刀。


    為了取血,我每次都是在刀刃上鍍一層金係術法,下手也比較狠,幾日下來,新舊傷痕還沒完全恢複。


    枯葉的手掌撫在我的手臂上,我感覺到他在用靈力替我療愈傷痕,便想把手抽出來。


    “不必浪費靈力,本來都已經好了,又不礙事。”


    “有人看了,會心疼。”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還會說出這麽貼心的話,仔細一想,若是被師尊看到我手臂上這些傷痕,或者師姐,或者春生,他們任意一個都會覺得心疼。


    於是我就心安理得接受他的靈力。


    片刻功夫,手臂上肌膚恢複如初,完全看不出來有過刀傷。


    “這就是鮫人的天賦嗎?好厲害啊!”我由衷讚歎道。


    “是我修行得來的功夫好不好。”他鬆了手,還故意把我手臂甩開,“鮫人自愈的能力隻能用在自己身上,若是那麽方便就能給別人用,隻怕我早不在這世上了。”


    “也也很厲害啊,要是把你的尾巴切下來,你會自愈長出新的尾巴嗎?”


    他一把掐住我的臉頰肉,“原來你覬覦我的尾巴!我說呢,之前在水裏你就一直盯著我尾巴看!你才是真正的魔修吧,居然還想切了我的尾巴?”


    “就想一想,一個念頭而已,又不會付諸行動!”我忍痛衝他討好似的笑著。


    “想也不行!現在立刻打消這個念頭!”他手指微微用力。


    “疼疼疼……打消了,打消了!”我剛要掰開他的手,他自己先放開了,似乎是看到我臉頰上被掐出印子來自己也覺得下手有點重了,才用指腹輕輕替我揉了揉。


    “也就是我現在心情不錯,要是早幾十年,在我麵前敢說這種話,信不信皮都給你剝了!”


    我眨了眨眼,有點想象不出眼前這個光頭化作殺神的模樣,之前看他的迴憶時,也沒看清過他與人實戰的畫麵,但我絕對相信他能幹出活剝人皮的事情。


    “本來就是隨口說說,逗你玩的。我還是喜歡大尾巴長在你身上時的樣子,那樣才是最美的。”說著,我又討好地朝他笑了笑,“別生我氣啊。”


    也不知我的話是犯了他什麽忌諱,他立馬撒開手,騰地起身,甚至往開走了幾步,背對著我。


    臉頰被他揉過的地方已經不疼了,但他手指溫和觸感仿佛還停留在皮膚上。我一邊在心裏讚歎他這種替人療愈傷痛的能力,一邊想著該用什麽辦法跟他拉近些關係。


    “枯葉大師?你當真生氣了?我……”


    “以後不必喚我大師,直接叫名字就好。”他站在原地沒動。


    我在心中腹誹,你以為呢,背地裏我本來就是直唿你名字的。


    “好,那剛才我說的那些蠢話,請別放在心上。若是……”我跟著站起身,還正準備把歉意加碼,就被他打斷我的話。


    “既然我的傷也養好了,也該去做正事了。”他迴身望向我,“別把我想得那般小心眼,這次終歸是要謝謝你。”


    “都是我該做的,你要走的話,我這就送你出去!”我心說太好了,總算是把這尊大佛請走了。


    我們迴到外麵之後,仍是在逍遙峰庭院中。


    看見旁邊空蕩蕩的一處禿地,我才想起自己把那座閣樓小院忘在秘境裏了。再一想,算了,拆屋的罰款都交給宗門庫房了,那屋子就留在秘境就當做以後的歇腳點吧。


    “你那秘境的時間流速與外界居然相差這麽多!”枯葉能立馬察覺到了這一點,這敏銳的觀感真不愧是高手。


    “替我保密哦。”我比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可。”他抬手將一個巴掌大的金色法器送到我麵前。


    我不解地望向他,“這是?”


    “這叫金剛杵,鎮魔驅邪的法器,給你留著防身用。”他見我還是沒接,直接塞到我手裏,又用力包住我的手掌,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做什麽咒印。


    他念完之時,我隻覺得手中法器猛地震動了一下,一股強大的靈力匯入掌心。


    這法寶居然還能認主?我徹底驚呆了,還是神品法器!


    “平白無故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這,這我怎麽受得起?”


    “什麽平白無故,這是你替我治眼睛的謝禮。”他笑得很大方。


    從來沒覺得枯葉大師這麽順眼過,但治眼睛這功勞怎麽算都該是周師叔的,我不過是協助周師叔出了一點點配藥的原材料。


    要這麽算的話,他先前救我兩次我都沒有送過謝禮,我現在拿得出手的高階符籙,低階丹藥,在神品法寶麵前簡直不值一提。哪怕是折合成靈晶,我雙手奉上自己全副家當,都抵不過啊。


    好東西誰不想要,可我也明白無功不受祿,內心掙紮了半天,想把東西還給他時,卻被他推了迴來。


    “若你此後遇到魔修,此物可幫上忙,關鍵時候還能保命。”


    說著他握住我的手,教我使用金剛杵的法門。看著掌心中的靈光變化,金剛杵兩端鈴環向外伸展,中間的杆子不斷變長,這東西用好了完全可做隨身武器,驅魔鎮妖都有奇效。


    全程我眼都不眨一下,內心是越發喜歡,隨之也越發糾結。


    “如今魔族動亂愈加頻繁,你這點修為,隻能任人拿捏,想活得久些就好好修煉吧。將來你若有了更高階的法器,可以把它還給我。”


    聽枯葉這麽說,我一瞬間覺得合理了,如今我怎麽說也算是他同陣營的戰友,他將自己多餘寶貝贈予我,讓我變強,對他自己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下次若再遇到心魔,我有信心自己不會再被擒了!


    “那就多謝了,我會好好愛惜,將來必原樣奉還!”我將金剛杵抱在懷裏,滿眼欣喜地承諾道。


    他點了點頭,轉身施展傳送術,消失在我眼前。


    “哎……”本來還想親自送他下山,走傳送陣,幫他省點靈力來著。也罷,也許他是真有急事。


    我又看了看手裏的寶貝,心情那個美啊。


    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想跟別人分享,但眼下宗門才出了事情,氣氛微妙。我就算再開心,也不可能拿著新得的寶貝到處顯擺招人嫌吧。想了想,不如先去醫廬幫忙。


    這次能得到枯葉的饋贈,還是多虧了周師叔的藥方。


    周師叔得知枯葉已經痊愈且離開之後,對自己的醫術越發自滿,撚著胡須,“不愧是我,那等無名奇毒也能完美化解。”我提到枯葉送了我神品法寶作為謝禮,對於自己獨占謝禮一事有些愧疚。


    周師叔大度地擺了擺手,“他送你謝禮,是你們的私交,我替他治療,那是玉清宗與沙毗門同道之誼。不能混為一談,你也不必覺得自個兒占了師叔的便宜。”


    “師尊,甲字爐的驅魔丹已經煉好,現在就給病人送去嗎?”門口來了弟子通報道。


    “去吧,記得看好份量。”


    聽到這兒,我突發奇想,“師叔,這金剛杵專門是驅魔鎮妖用的,能否用其來驅散師弟師妹身上殘留的魔煞?”


    “當然不行!”周師叔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我的腦門,“一看你問出這話,就是當初我的課沒好好聽。”


    我腹誹道,我又沒有做醫修的誌向,你那些枯燥的醫理課講得又那麽無趣,聽不進去能怪我嗎?


    “舉個例子,你那五仙令功效是克製毒物,攜帶者可避毒,但卻無法直接當解毒藥劑來用。說說看,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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