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老立刻就不滿意了,他還沒說話,旁邊的宗主開口了。


    “沈星葉,你師尊才剛剛跟本座說你打算收首徒,人選都已經定好了。可你這目無尊長的樣子,哪兒有資格收徒?”


    “弟子不過是實話實說,並無對陳長老不敬之意。”我依舊冷著臉,並不打算示弱。


    厲行風見狀,插話道,“啟稟師尊,剛才的事可能隻是誤會,緋兒她嚇壞了,許是沒看清。”


    有兩個巡山弟子捉住了亂飛的仙鶴,拎了迴來。


    可憐的鳥兒被施了昏睡術,重重地被丟在了地上。


    “要我說,這等靈獸以後還是不要給凡人使用了,萬一出了岔子,不管是誰受傷都不好。”周長老當起和事佬,“咱們才送走飛星閣的客人,一堆人都擠在山門口像什麽話。”


    白緋在厲行風懷裏原本嚶嚶小聲哭泣,聽到這裏被氣到忘了哭,哭聲戛然而止。


    我無意間瞥了她一眼,剛好與她微愣的表情對上,她才反應過來扯著厲行風的衣領繼續哭,越哭越大聲。


    “風兒,你帶她去醫廬看看。”宗主對厲行風說話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厲行風謝過之後趕緊帶著人走了。


    我這邊也打算要走,卻被叫住。


    “就算不是你的錯,對待同門親眷如此針鋒相對,你覺得自己做得對?陳長老隻不過是問問你,你看看你那是什麽態度?”宗主跟我說話的時候便恢複了之前那種冷冰冰的語氣,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去戒律堂思過室麵壁三日,想清楚了再出來。”


    我抿緊了唇沒有迴話,在腦海裏飛快地搜尋詞匯,真想罵人。


    一旁的周長老出言提醒,“星葉啊,還不領罰?”


    “方才我聽見聲音的時候,就見她已經往下掉了,我禦劍去接住她,還接錯了?”


    宗主瞪向我,提高了聲音,“罰你是不敬尊長,不是禦劍的事!你不服?”


    陳長老一旁陰陽怪氣道,“說她一句,能頂兩句。下次倒要當麵問問明師弟,平時教徒弟也是這般費勁嗎?”


    我皺緊眉,心中怒火已經快燃到頂點了。周長老上前兩步,背對著宗主他們,不停地向我使眼色。


    戒律堂的弟子依令走到我麵前,出示懲罰符籙。


    一道灰色的靈符,十分的刺眼。


    “就三天,忍忍就過去了。”周長老小聲勸道。


    “這罰弟子領了!不過眼下弟子有一件要緊的消息想要上報,事關玉清宗內務安全!”我繞過周長老,向著宗主的方向鄭重行禮。


    宗主盯著我,像是在考慮我的話,片刻之後,他才對陳長老吩咐道,“先帶去戒律堂。”說著又用傲慢的目光重新瞥迴我的臉,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不再多言。


    一行人到了戒律堂之後,無關弟子都被遣了出去。


    宗主與幾位長老坐於堂上,而我則像個犯人一樣立於堂中。


    “有何事上報?”


    “厲師弟身邊那位姓白的姑娘,原是魔教聖女,後因魔教內訌被牽連,受了重傷,靈根被廢……”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宗主打斷,“你說的這些,風兒早已向本座稟明,那位白姑娘受傷也是為了解救當日困在秘境中的弟子,才被魔族視為叛徒。”


    “那宗主可知道她打算用邪術強占他人靈根?”


    “打算?沈星葉,旁人的打算你如何得知?”陳長老插話道。


    “尚京之行時,白緋就曾向我出手,如今她更是在打門內女弟子的主意!”


    “本座派你們去尚京已是數日前的事,為何當時不說?”宗主冷冷地盯著我,音量也提高了幾分,很是不滿。


    陳長老趁機開口,“她白緋如今修為盡失,與凡女無異,本尊倒是好奇,她如何能對付得了你?別說是你,就算是新入門的任何一個弟子,都要比她強些。偏偏是你禦劍衝撞他人時,才鬧出這指認攀扯的罪狀……”


    “話也不能這麽說,不如聽聽她有何證據。”周長老還在替我說話。


    宗主突然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麽急事,騰地起身,隻丟下一句給陳長老,“此事交由師弟處置,本座還有事,就先走了。”


    其他幾位長老都跟著起身,向他行禮。


    隻見他走出幾步之後,停下迴頭對其他長老道,“你們幾個也隨本座一起出去吧,既然進了戒律堂,旁人便不必插手。”


    周長老臉上表情錯愕,不甘心地望向我,用口型無聲說道,服個軟。


    他們一走,陳長老也不再囉嗦,直接打算對我用刑罰,懲戒我不敬尊長之罪。


    “長老不追查白緋的事了嗎?”我反問道。


    “當初你與厲行風那些勾勾纏纏的事情,本尊沒在宗主麵前提起,也算是給你小輩一點麵子。說到底,就是女子爭風吃醋,難道還要把他們都叫到戒律堂來,讓你們如市井潑婦那般當麵吵鬧一番?真是荒唐!”他揮了揮手,招唿戒律堂的弟子,“上刑!”


    原本我已經準備把白緋的靈獸袋交出來,聽了這些話隻覺得沒有必要。


    他根本就是借機逞威風,我說什麽都沒用了。


    於是,在默默接受了十下鞭笞之後,我被鎖進了思過室內。


    手腳上拴著特製鎖鏈暫封了身上八成修為,隻是為了保證接下來幾日斷水斷食的情況下我都能活著,否則應該會對我用封靈術,一點靈力都不給我留了。


    思過室的房門關閉之後,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看不到一點光。


    我忍著後背的傷痛,拿出子母螺來,結果師姐那邊依舊是沒有迴音。


    她可千萬別出事啊。


    喂給自己一顆止血丹藥,這種情況之下煉化藥力的效果極差,傷勢恢複得很慢,但總比沒有強。


    思來想去,還是我行事太衝動了些。


    白緋如今跟厲行風可視為一體,我當著眾人麵說白緋有問題,那不就是在說厲行風有問題,約等於在打宗主的臉。宗門上下,還有誰不知道厲行風深得他的器重,已經遠超過他的大弟子寧沉,甚至可以說是偏愛。


    倒也不算我以小人之心無端猜忌,我們這位宗主的心眼兒確實比針尖也大不了多少。


    早些年間我就聽說過前代宗主,我的師爺,選繼任者時本屬意於我師尊明昭真人,隻因我師尊誌不在此,不耐煩經營門派與調理人際關係,所以長年在外遊曆。


    我便是他在外遊曆時撿迴來的,跟著師尊迴山那時,師伯剛繼任宗主之位沒多久。


    修仙界隻要提到玉清宗,最先想起來的不是他這個宗主,而是明昭真人。論修為論樣貌論人品,怎麽看都是我師尊更勝一籌,或者說是師尊太過出眾,在同輩中一騎絕塵,其他人都望塵莫及。


    總之,一開始確實有些人說閑話,玉清宗宗主之位是明昭真人不要才輪到他的。


    當年我還年幼並不太理解這些話的意思,現在迴想起來,宗主對我態度一直冷淡,恐怕心裏是有疙瘩的。


    戒律堂的陳長老也是因為前任掌事在鎮魔大戰中隕落才得承此位,我很懷疑他最大成就便是將門規背得特別熟,其餘便再無建樹,偏偏又最介意旁人對待他的態度。


    算了,也是我該有一劫,不能大意。


    我長歎一口氣,盤腿坐好,開始調息。


    直到門外傳來一些聲響,讓我重新睜開眼,隻見一小團微弱的靈光從門縫中擠了進來。


    一個紙片小人飛到我麵前,唿的一下長出人形,變成寧沉的模樣,透著點幽幽熒光。


    “我並不是擔心你,隻是惠師妹托我來看看。”寧沉的紙影人如此說道。


    “告訴她,我沒事,不必擔心。”我又閉上眼,沒什麽興趣跟他搭話。


    “沈星葉!你……活該被陳長老罰你不知禮數,我特地來探望,你連話都不肯跟我說嗎?”


    我再次睜眼,與寧沉一模一樣的紙影人已經蹲在我麵前,離我很近,五官都快要擰在一起,很是憤怒。


    “不是薑惠師妹托你來的嗎?你話也帶到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快走吧,讓戒律堂的弟子看到了不好。”


    我是真的不想再說話,後背上火辣辣地疼呢,血是止住了,但傷口還在啊。


    紙影人繞到我背後,我趕緊挪了挪身子,不想讓他看到那些傷痕,“你幹嘛?我喊人了!”


    “閉嘴!”他冷聲喝道,單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一絲一縷靈力緩緩渡到我體內,開始幫我療愈後背的傷口。


    思過室裏的禁製是限製我自己的力量,卻無法阻攔外來力量。


    “寧師兄,你這樣……要是讓陳長老或者宗主知道了,小心連你一起罰。”


    “他們不會知道的,我人又不在這兒。”他頓了頓,低聲嘟囔道,“你這脾氣越來越壞,沒人會喜歡的。”


    “那我可要謝謝你,千萬別喜歡我!”我冷笑了一聲。


    “沈,星,葉!”他像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蹦出我的名字。


    背後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七七八八,幾乎感覺不到疼痛,紙影人的靈力也漸漸耗盡,光芒越來越暗。


    最後我聽見他像是歎了一聲似的,便徹底陷入安靜。


    我迴頭看到紙影人已經退迴最初紙片人的形態,最後一點靈光燃盡時紙片也消失不見。


    真是莫名其妙,這寧沉,非要讓我再欠他一次人情,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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